虞山葉顫聲道:“師尊……”
葉輕君依舊死死盯著季泠月,女人十指緊緊攥成拳,垂著腦袋,每次鞭聲響起,她的身體都會隨之顫抖一下。
滴滴冷汗落下,與灑落在地面上血跡混在一起,變?yōu)橐豢|一縷的淺淡紅色。
葉輕君長睫一顫,神情逐漸發(fā)生了變化,秦嶼也變了臉色,先動一步,厲聲問:“季泠月,你在干什么?!”
季泠月一聲不吭,雪白的衣裳上卻滲出了更多鮮血,像是雪地里開出的朵朵紅梅。
他愕然地睜大眼睛,忽然轉(zhuǎn)過身,喝道:“住手!”
林恒嚇了一跳,捏著鞭子皺眉看他:“你發(fā)什么瘋?”
“還有……十二鞭?!辈坏惹貛Z出聲,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女人頭也不抬,虛弱道:“林長老,繼續(xù)吧?!?
“你!”秦嶼攥緊拳,正要說話,就被葉輕君打斷:“你現(xiàn)在急什么?”
她冷笑兩聲,牽動舊傷,又忍不住咳嗽起來:“這不都是你想要的嗎?秦長老?”
秦嶼僵在原地,再不發(fā)一言。
最后一鞭落下后,季泠月喉中涌上一股腥甜,又被她生生咽下,她喘息著抬起頭,視線不遠(yuǎn)處,虞山葉已經(jīng)快速奔過去抱住了藍(lán)嫵。
她眨了下眼,悶哼著直起腰。
凌亂青絲
落在肩膀上,那張慘白如紙的臉龐布滿冷汗,瞳仁極黑,嘴唇又紅得發(fā)艷。
遲驚鶴嘆了一口氣,拂袖轉(zhuǎn)身:“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是嗎?”
遲驚鶴一怔,蹙眉回頭,看向季泠月:“你想說什么?”
“是真的到此為止了嗎?”季泠月啞聲道:“不會再舊事重提,重新算賬嗎?”
林恒挑起眉,訝異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季泠月卻不理會他,只執(zhí)拗地盯著遲驚鶴:“掌門能保證,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嗎?”
遲驚鶴道:“我保證?!?
“好,好……”季泠月疲倦地合上眼,低聲道:“希望掌門,說話算數(shù)?!?
她緩緩?fù)鲁鲆豢跉猓袷墙K于下定決心一般,解下了一直掛在腰間的命牌,捏在掌心看了一會兒,才小心放到了面前的地面上。
嗒的一聲響,成功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季泠月默不作聲,又摘下自己的儲物戒指、玉簪法器、玉佩瓊琚,乃至護(hù)身的法衣,一一放到了膝前。
“這么多年,我所有的靈石靈器,與我身為昊辰山弟子得到的東西,都在這里了?!?
遲驚鶴蹙起眉,沉聲問:“你這是在做什么?你要離開師門不成?”
“不是我要離開師門,是師門容不下我?!奔俱鲈碌托σ宦暎奔t的眼尾落下一滴淚來:“我所有的本領(lǐng),都是師門所授,我在這里長大,在這里讀書習(xí)字、修煉習(xí)武、聽講世間道理,這么多年,我早已將此處當(dāng)做我的家了?!?
“那你為何還要這么做?”
季泠月?lián)u搖頭,道:“我起初修道,是為了斬盡世間妖魔,護(hù)得百姓安寧,可到頭來,我喜歡的人卻是個妖,我也根本護(hù)不住她?!?
“從今以后,我依舊會降妖除魔,可我要與她一起,也再不會信這世間盡是惡妖,這樣的我,已經(jīng)擔(dān)不起昊辰山弟子之名了?!?
說著,她搖搖晃晃站起來,伸出手,凝出了一把長劍。
她轉(zhuǎn)過身,將手中長劍遞向秦嶼,啞聲道:“這是……師尊您親手為我煉制的靈劍,我辜負(fù)了您的期望,配不上這把劍,這把劍,還給師尊。”
秦嶼下頜緊繃,一動不動,眼睛卻死死盯著她。
季泠月干咳一聲,繼續(xù)道:“我十四歲來此,長于師尊膝下,是師尊將我教養(yǎng)長大,我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方才為您擋那一劍,就當(dāng)是徒兒……盡力報答……”
一聲鶴唳自門外響起,雪白靈鶴扇動著翅膀,優(yōu)雅地落在了季泠月身后,女人眨了眨眼,疲倦地?fù)崃讼滤慕q羽,緩緩抬起染血的指尖,在靈鶴頭頂畫出一個鮮紅的印記。
“即便無法償還您對我的恩情,所有一切,也……悉數(shù)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