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少年在父親面前收斂些許狂傲，卻半點也不畏怯父親審視的目光，笑了笑說：“這不僅是我的野心，也是您的野心，不是么？阿爸若什么也不想得，也不必從金叁角特區(qū)飛到仰光替政府大樓的失敗收拾爛攤子?！?

/>“阿爸真的不想進(jìn)去坐坐么？”霍暻俊面望向機艙舷窗外的夜景，直升機正飛過白色塔寺建筑，“您十九歲就進(jìn)過政府大樓的會議室，那里風(fēng)景有多好，看的有多高，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親沉聲訓(xùn)誡，若猛獸之王對狼崽子的勸告，“小暻，站的越高，腳下墊的尸骨也越多?！?

/>“小時候您曾對我說過，金叁角沒有絕對的好人和惡人?！被魰菑南洗笆栈啬抗?，毫不畏懼向父親發(fā)問，“在湄公河這些年，您手里過了多少條人命？河底又有多干凈？”

/>青出于藍(lán)，連縱橫湄公河流域十幾年的司令都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長子比自己十九歲那年更張狂更桀驁難馴。

/>仰光大金塔的光耀眼奪目，恍惚之間，司令仿佛看到了自己當(dāng)年的影子。

/>可這影子沒有顧慮，沒有信仰，既不仁慈，也不悲憫。

/>他骨子里流著他的血，像他，又不像他。

/>“明天把這小丫頭送回云南。”一番談話下來，父子間氣氛也緩和了不少，“老子不讓干的事兒，你是一樣也沒少干?！?

/>霍暻側(cè)目看向緹慕

/

，姑娘雙眼緊閉，櫻唇蒼白，光滑細(xì)額冒出斗大汗珠，正死命穩(wěn)住身體的重心，憑著意識，才勉強支撐自己的身體不倒進(jìn)機艙里。

/>貴公子嘴角笑意狷狂，抬手輕撫緹慕發(fā)絲，贊賞她強撐隱忍的表現(xiàn)，向父親表明：“她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因為我對她有救命之恩又不得不處處服從我。阿爸，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糾結(jié)矛盾的感情？”

/>兒子鮮少向父親提問，可這一問明顯給父親問倒了。

/>他們家的男人對感情都不太開竅，除了老叁霍曜在這方面還算長點臉。

/>“你溫爺爺會給你外公打電話?！彼玖顭o奈捏捏眉心，結(jié)婚很多年，一想起大教授老丈人咬文嚼字的嘮叨，他仍然會一個頭兩個大。

/>霍暻理解父親的“頭疼“，一語中的，“阿媽已經(jīng)替您擺平外公十九年了，當(dāng)然也不差這一次?！?

/>話音剛落，直升機緩緩降落回原地，同時，另一架軍用直升機引擎發(fā)動。曼德勒比仰光的事態(tài)更嚴(yán)重，半年未見的父子并沒多少時間相聚。

/>“明天去哪兒？”父親知道兒子閑不住。

/>“清邁?！被魰遣浑[瞞，“我得去親自處理一個偷渡到云南的花蛇。”

/>“少去泰國和拜占那小子胡混。”司令臨轉(zhuǎn)直升機前警告兒子，“他爸出了名的貪，別最后貪到你老子頭上。”

/>“阿爸，我不會把自己送進(jìn)監(jiān)獄第二次?！?

/>“好?！?

/>父親沒多問兒子那偷渡花蛇的來歷，或者在昆明做了些什么，便走下機艙，徑直前往另一架準(zhǔn)備起飛的直升機飛往曼德勒。

/>等四周再次恢復(fù)寂靜，霍暻才注意到自己身邊恐高的少女已經(jīng)暈乎乎的睡過去了。

/>緹慕整個人暈沉沉靠在他身上，輕飄飄像沒有骨頭，落地的安全感令少女如釋重負(fù)，雖然額頭扔掛著汗珠，但眉心顯然松適不少。

/>公子哥兒善心大發(fā)，調(diào)整好坐姿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腿上，再向后舒展脊背，俊眸盯著她清媚小臉，感受她呼吸輕緩起伏。

/>按理說，他應(yīng)該叫醒她，讓她給自己當(dāng)枕頭，他也知道她肯定不會拒絕，會老老實實整晚保持一個姿勢不動。

/>可那有什么意思？

/>他的樂趣是看她枕著自己一整晚后有多愧疚，她越愧疚，他越高興。

/>愧疚能讓人產(chǎn)生一種深深的負(fù)罪感，這種負(fù)罪感可比給花蛇脖子上纏狗鏈子強太多。

/>那是他的惡趣味，權(quán)力之巔的血腥背后，唯一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