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克街15號，潮濕陰冷的廚房內(nèi)。

克萊恩翻找出一個新買的大鐵鍋，灌入清水，認認真真刷了幾遍。

然后，他將幾根火柴丟進里面，啪地打了個響指。

赤紅的火焰騰起，在他的操縱下，迅速燒干了殘余的水滴卻又未傷及鐵鍋表層。

——這一次的魔藥配方里沒有純水這種材料，所以克萊恩比之前兩次更加小心，務(wù)求不額外增加輔助，免得出什么大問題。

雖然魔藥調(diào)制成功與否，他能占卜得出來，不至于危害到自己的生命，但那樣的結(jié)果就是，魔藥報廢，再想提煉出里面的非凡特性，會相當困難，就像去除失控者精神污染一樣，必須有對應(yīng)的技巧、辦法或者儀式，而克萊恩短時間內(nèi)沒法再湊齊第二份材料。

完成準備，看了眼整整齊齊擺放好的盒子們，克萊恩吸了口氣，最后回想了一遍魔藥配方：

“無面人：主要材料，千面狩獵者的腦部異變垂體，人皮幽影的特性，輔助材料，千面狩獵者的血液80毫升，黑色曼陀羅汁液5滴，龍牙草粉末10克，深海娜迦的頭發(fā)3根?！?

他最先拿起來自吸血鬼埃姆林.懷特的紙盒，將它打開，取出了里面裝有100毫升千面狩獵者血液的玻璃瓶。

瞄了眼刻度線，克萊恩擰開蓋子，腕部沉穩(wěn)地向鐵鍋內(nèi)倒入了那因光線變化而隨時修改著自身顏色的粘稠液體。

因為是輔助材料，他沒有太追求精度，沒用化學實驗的儀器來分液和滴定。

千面狩獵者的血液仿佛稀薄的蜂蜜，緩緩充盈著鐵鍋底層，克萊恩覺得差不多之后，停止傾斜，讓液體回流。

還剩差不多20毫升，靈性直覺相當準啊……克萊恩將目光從玻璃瓶的刻度線上收了回來，鄭重擰緊了蓋子——這20毫升千面狩獵者的血液可以用于制作神奇物品，非凡武器，超凡卷軸，或在某些儀式魔法上負責勾勒象征符號，依然很珍貴。

將玻璃瓶放回塞滿棉花的紙盒后，克萊恩依照順序，陸續(xù)添加了黑色曼陀羅汁液和龍牙草粉末，看見鐵鍋內(nèi)的液體咕嚕冒起了氣泡。

沒有停頓，他用戴黑色手套的右掌拿起了三根如同小蛇的深藍色頭發(fā)，將它們穩(wěn)穩(wěn)地放至液體表面。

滋！

鐵鍋內(nèi)騰起了淡淡的水霧，液體的顏色隨之變得深藍。

還沒加主材料就有這種奇異效果……不愧是序列6的魔藥……克萊恩伸手抓住了吸血鬼埃姆林.懷特贈送的銀白帶灰錫盒。

啪的一聲，克萊恩打開盒蓋，讓里面剝殼胡桃般的物品呈現(xiàn)了出來。

他沒有直接用手觸碰這千面狩獵者的腦部異變垂體，直接將錫盒放至鐵鍋上方，把它傾覆了過來。

有大腦紋路式凸起和凹陷的黃棕色物品落了下去，與深藍色的液體發(fā)生碰撞。

這一刻，沒有水珠濺起，不斷變化著外形的垂體無聲無息融化了。

灰白、黃棕兩色迅速與深藍融合，咕嚕冒起的氣泡一下變大變多。

到了這一步，克萊恩已經(jīng)有些緊張，但還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將最后那個盒子拿起，把里面碩大鉆石般的人皮幽影特性翻倒進了鐵鍋。

霍然之間，所有的水霧收斂，就連煤氣壁燈的光芒都有被吸引和吞噬的跡象，一下黯淡了許多。

等到一切恢復(fù)正常，克萊恩才看清楚最終成型的魔藥是什么樣子。

它通體黑綠，時不時地慢悠悠冒出一個眼睛大小的氣泡，就像本身擁有生命，隔幾秒鐘就打一次嗝。

氣泡到了表層，會立刻出現(xiàn)破裂，并于這個過程中，映照光芒，反射出各種顏色。

這些顏色共同勾勒成了不同模樣的臉孔，五官仿佛在隨機組合。

克萊恩單手端起鐵鍋，將里面的液體傾倒入了預(yù)先準備好的玻璃瓶內(nèi)，因魔藥的特性，未有一點殘余。

用占卜的辦法確認危害程度可以接受，也就是魔藥調(diào)配成功后，克萊恩拿著那瓶“無面人”，步伐穩(wěn)健地返回二樓，進入了早已拉上窗簾的臥室。

反鎖住房門，他坐至床沿，借助冥想，平復(fù)了略顯激動和焦躁的心情。

端坐十幾秒后，克萊恩擰開瓶蓋，抬起右手，猛地將里面的魔藥全部灌入了口中。

略微刺麻的感受回蕩于他的口腔和食道，最終發(fā)酵成了讓人失去感知的麻痹。

克萊恩的精神就仿佛從自己的身體內(nèi)抽離了出來，用一種旁觀者的姿態(tài)看見自己的嘴巴在融化，鼻子在融化，耳朵在融化，眼睛在融化，整張臉都在融化！

僅僅兩三秒的工夫，他的臉龐，他的頭部，就變成了受到火烤的白蠟，他的身體也有類似的異常，骨頭和皮膚都像是在被血液溶解。

不，不能任由這樣的情況發(fā)展！克萊恩知道自己如果控制不好，隨時會瀕臨失控的邊緣。

“旁觀”的他努力讓思緒回到身體，努力觀想起層層光球疊加的形象，努力保持住冥想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