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應該說,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逃跑。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機被你特意設置了靜音,一覺醒來,手機果然被石玉山轟炸了。
你盯著仍舊在一閃一閃的手機桌面,難以想象昨夜石玉山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堅持不懈地給你發(fā)消息。
最后一條消息是——
“秦雪,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你小心翼翼地點開聊天框,回復一句“知道了”,便將手機放回原處。
接到消息的石玉山緊緊盯著屏幕,他看到聊天界面上自已一條接一條的消息,還有你發(fā)的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嘴唇緊緊地抿起。
他在等你解釋,為什么昨天要和虞霄半路逃走,為什么躲著他,為什么要把他晾在外面一整夜。
石玉山有太多問題想問,最后只是輕飄飄地發(fā)出一句:“昨晚睡得好嗎?”
等了許久,手機在室外放了一夜,凍得冰涼,那寒涼的溫度漸漸滲透進石玉山的皮膚和血液,他等了很久,你根本沒有任何回復。
于是石玉山依舊待在你家門口,視線一眨不眨地盯著門板。
二十分鐘后,門后傳來細微的動靜,你和媽媽告別,推開門走出來。
石玉山坐在樓梯上,將腦袋安靜地倚靠在欄桿上,無聲無息的,漂亮的臉蛋沐浴著晨光。
他安靜得有些詭異,如果不是他灼熱的視線,你可能一時難以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早。”你朝他微微一笑。
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只是一個安靜的早晨,但石玉山知道有什么事情不一樣了。
他會忍不住猜想,在那個黑暗的電影院里,虞霄的手指會不會也曾觸摸過你柔軟溫熱的皮膚,他是否見過你發(fā)小脾氣的模樣,是否見過你害羞的耳尖,還有……你哭泣的眼睛。
偷跑出電影院的時候,你們會牽手嗎?
他會聞到你身上爆米花的香氣嗎?
你,會喜歡上他嗎?
因為見到你,石玉山好不容易才有的淡淡欣喜很快就被這些尖銳的問題撕個粉碎,他微垂著眼睛“嗯”了一聲。
石玉山可能在外面等了你一夜,他的發(fā)梢微微濕潤,其上沾染了一些冷氣凝結而成的水霧。
想說的話從喉嚨里滾了一圈,最后你還是維持緘默,跟在石玉山的背后慢慢走下樓。
時間在此刻變得尤為漫長,石玉山不說話,你也不說話,他高挑纖細的背影落在你眼前,藏在陽光里,好像沒有聲息的默劇。
默劇被一種不規(guī)則的節(jié)律打破,那是石玉山重重的呼吸聲,還有腳步落在樓梯上的噠噠聲。
到一樓時,腳步聲停了。
石玉山等你和他并排走著,以往的很多次,你們都是這樣上學。
可是這回又多了一個意外的人。
虞霄拎著早餐等在樓下,戴著圍巾,在冷風中時不時地跺跺腳,搓搓耳朵。
見到你,他興奮地喊:“秦雪,這里!我給你帶了早飯,叉燒包還有豆?jié){!”
你不喜歡叉燒包和豆?jié){,早餐你喜歡面和牛奶,或者三明治,餛飩也可以。
石玉山的腦袋里下意識地閃過這個想法,他閉了閉眼睛,已經不止一次感到心情糟糕透頂。
那雪白的臉上,凍了一夜的嘴唇更加蒼白。
“別過去?!彼淖齑揭粡堃缓希冻霰鶝龅?,在冷風中打著顫的牙齒,連聲音也暗啞模糊得不像他。
你以為那是你的幻覺,沒想到石玉山睜開眼睛,看著你認真重復了一遍。
“秦雪,你別過去,別理他好不好?”
顯而易見的示弱。
原來,你不止贏了昨夜那一局。
石玉山想要再說些什么,他瞧見你朝他湊近了一點,頓時心跳如鼓。
你盯著石玉山的眼神依舊是溫溫吞吞的:“下次不要在外面等我了?!?
“什么?”他迷茫地重復了一遍。
只一瞬,你就接過了虞霄的早餐,喝了不喜歡的豆?jié){,也吃了不喜歡吃的叉燒包,跟笑嘻嘻的虞霄并肩走在路邊。
虞霄像是被召喚的小狗,小聲對你說了句什么,把身上的圍巾解下來,兜頭圍在你的脖子上:“這樣就不冷了?!?
石玉山沒有圍巾,他有的只是枯等一夜冰涼的軀體和一張漠然的臉。
“謝謝。”
帶著虞霄溫度的圍巾貼上你的脖頸和下巴,你在嘴里嚼著一點叉燒包,含糊地說。
通宵不合眼的血絲如同蛛網一般在石玉山的眼睛里蔓延開,他的眼白被血色污染了,眼珠卻是黑漆漆的,慢慢變得晦暗。
他抬腳跟上去,邪惡滾燙的血在身體里不斷翻涌。
石玉山過去本就是魔尊,虐殺的欲望是他身體的本能,就算如今偽裝得再完美,還是無法克制地泄露出一絲陰郁的氣息。
為什么要戳破他精心粉飾的平靜?
他動了動漆黑的眼珠,如果不是眼睛和睫毛低垂著,那沒有理智的恨意簡直無法控制。
他本該高興的。
只要你和虞霄談戀愛,石玉山今生的死亡預言便不會到來。
他可以實現(xiàn)他的宏圖大愿,可以繼續(xù)
向無止盡的權力和地位追逐而去,直到立在峰頂俯瞰眾生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