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樞靜靜走過去,在幕前點香,拜叁拜。
黎一雄走得很安詳。
諾獎頒發(fā)以后,姜泠親口告訴他喜訊的。
當時的她熱淚盈眶,臉上還沾著血。
是浮屠仙女,是墮世巫妖。
在那場對峙的最后,她用箭柄扎穿了賀叁貴的手。
是黎一雄替他醫(yī)治好的那只手,也是他執(zhí)刀砍死黎一雄的那只手。
黎一雄就是把他醫(yī)治得太好,他才有力氣提刀作孽。
該報的仇,她先替長輩報了,不消再管什么醫(yī)生無法開殺戒。
黎一雄也是含著笑走的,夙愿已了。
墓碑上,還有小老頭生前自己刻的字。
墓旁邊還有兩座衣冠冢,刻的是姜崇海與凌懷柔的名字。
風蕭蕭兮易水寒。
每日儀式罷,她望了他一眼,似乎并不驚訝他的到來。
她一揮袖,側(cè)身走進山腰的小木屋,身影纖柔清冷。
隨著她的,是一只黑羽烏鴉。
小木屋的門簾外掛滿了符咒,風鈴悠遠飄揚,宛若是山川之上的靈笛聲。
“不是讓你先回南洋么,”她撩起門簾,清聲譴他,“都說你簽證過期了,我會去找你的。”
“我重新辦的證?!?
裴樞人高,彎下腰才能走進小木屋,趁機偷一口她身上的冷春香。
“我是你老公,等不了那么久?!?
姜泠似笑非笑地嗔他一眼。
那么久是多久?
也就一周而已。
他上次還是乘直升機翻山來這里的,來給她轉(zhuǎn)述無厘頭的有趣新聞。
寨子里與世隔絕,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電
子產(chǎn)品。
他說,科學家最近在北冰洋發(fā)現(xiàn)一條格陵蘭鯊魚,據(jù)說可以活五百年,超級長壽。
確實是非常有趣的新聞。
“長壽的生物,通常都是有耐心的?!?
她冷臉揶揄他,不經(jīng)意間碰到他的手關(guān)節(jié)。
似曾相識的繃帶石膏。
更似曾相識的場景,發(fā)生在一秒以后。
“姜泠,今天午飯吃……”
蔣駒堯在外面的空地上劈柴,扛著斧子推門進來看來裴樞,想說的話立刻就啞了。
書生般的軍醫(yī)干了幾個月粗活,嗓子也粗糙許多。
好歹情商有進步。
蔣駒堯識趣地說下山找老寨主吃飯去了。
正因為如此,寨子里的人一直以為她有兩個老公。
一個是勤勤懇懇每天幫她干粗活的小蔣。
一個是隔叁差五就闖寨進來找她的野男人。
當初裴樞這樣安排的時候,姜泠就覺得他是在故意擠兌蔣駒堯。
他的簽證到期了,必須回一趟南洋,盡到家主的責任;
她獨自守墓他又不放心,就派蔣駒堯幫她。
至于哪個才是真老公……
“一眼可見?!?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繞回記憶里的轉(zhuǎn)折點。
姜泠如今清心寡欲,把蔣駒堯當朋友也當苦力,對世俗之事毫無非分之想。
裴樞也沒提那檔子事,反而聊起正經(jīng)。
“秦攸有新的消息,想讓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