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衡黑著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拎著聞玉書的脖領(lǐng)子,淌著水拎上了岸,擰了擰褲腿,一臉嫌棄的看向坐在地上像是嚇傻了的聞玉書,吼了一句:
“哪家的?不會水下河摸什么魚,找死呢!”
這段時間正趕上抓魚的好時候,農(nóng)村里半大的小子都愛往河里鉆,抓到魚了買了換錢也好,打打牙祭也好,前兩天隔壁村就有個孩子淹死了,附近幾個村都知道了輕重,不讓家里的孩子往深了走,但總有幾個熊孩子不聽,照舊來摸魚。
蔣衡長得又高又壯,沒穿上衣,一身麥色肌肉掛著水珠,在陽光下泛出蜜色,起伏著的胸肌結(jié)實飽滿,又長了一副剛毅的面容,擰著眉兇人時濃烈的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有一種糙勁兒。
看著是真兇,也好帶勁兒。
聞玉書像是被他嚇到了,渾身濕透的身體一個哆嗦,撇了撇嘴,眼圈就紅了。
“嘿……”蔣衡驚愕,黑著一張俊臉,語氣不爽:“老子還沒說什么呢你就掉上貓尿了?”
聞玉書害怕他,含糊地哽咽了一聲,膽怯的往后縮了縮。
蔣衡臉色更不好看了,扯了扯嘴皮子,想諷刺個一兩句,還沒說就聽有人叫他,偏了偏頭。
一伙穿著臟褂子男人戴著草帽,拿著鐮刀呼啦啦走過來,揚聲和蔣衡打了招呼,喊哥。
蔣衡當過幾年山_*與"#三夕兵,在部隊混得不錯,一個月八九塊錢,要不是后來他娘重病在家,他也不能這么早退伍,一直到他娘去世也沒回去。他有能耐,又見過大世面,村兒里這些個小伙子也都服他。
最閑打招呼的王二曬得黝黑,就一口牙說起話來都白得反光,眼睛往蔣衡旁邊一瞅,驚訝:
“呦,這不是聞家那個小傻子嘛,坐這兒干嘛呢。”
蔣衡那些諷刺的話咽回去了,回過頭,仔細瞧了瞧聞玉書。
聞玉書穿得破破爛爛,頭發(fā)也有些長,濕漉漉地耷拉在秀氣的眉下,農(nóng)村人大多都在田里曬得黝黑,他不一樣,洗掉外殼的土,里面兒又白又嫩,一雙黑眼睛干凈的讓蔣衡想起山上的往下流的水,沒被污染過,很清,很亮,現(xiàn)在不敢看他,單單純純的裝著害怕。
眼圈也有些發(fā)紅,害怕的弄著手指,想哭,又不敢哭。
蔣衡嘖了一聲,心里的火氣徹底沒了,但想起來聞玉書噴他一臉水,還是忍不住嫌棄,撿起地上褂子拍了拍土,道:
“洗干凈了像換了個人。行了,回家去。以后離河遠點兒?!?/p>
聞玉書沒錯過他眼神中的嫌棄,在心里對系統(tǒng)罵罵咧咧,委屈地皺巴著臉,含糊嘟囔:
“腳……腳疼?!?/p>
蔣衡眉毛一挑。
王二一聽就笑了,彎著腰逗他:“小傻子腳疼?。坑貌挥媒心阆眿D兒來背你啊,啊?”
其他男人一聽這話便開始哈哈笑,也有人酸溜溜的說。
“那聞玉景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給個傻子,可惜了?!?/p>
其中一個男生也覺得遺憾:“嗐,誰讓聞家養(yǎng)了她十好幾年呢?!?/p>
蔣衡從大褂里掏出煙盒,拿出根煙叼著,看向前面,聞玉書不知道這些人哈哈大笑是在嘲笑他,也沒聽出王二在逗他,一臉認真的說不要媳婦背,要對媳婦好。
單純的話又引起一場笑。小傻子不明所以,也傻乎乎的跟著呲小白牙。要說惡意,那倒也沒有,農(nóng)村里成天煩心的是老天爺下不下雨,收成好不好,錢夠不夠花,但拿小傻子當樂子是肯定有的。
蔣衡掐了煙,走過去:“行了,我也得回去換衣服,走吧,聞家那小子,順便送你回去?!?/p>
聞玉書“哦”了一聲,爬起來。原主認識蔣衡,只是沒說過兩次話,他按照記憶叫人:
“哥?!?/p>
蔣衡按了按他的腳,確定沒什么太嚴重的傷,便穿上褂子,蹲下去,聞玉書毫不客氣的爬到他背上,他渾身濕透,貼在蔣衡身上便把他寬闊的背部洇濕,蔣衡頓了頓,撈著他的腿彎走了。
一路都很安靜,男人的背很寬闊,身上的氣味也很好聞,聞玉書都快睡著了,快到聞家的時候,才聽見男人哼笑一聲,打趣。
“小玉書,你這身上沒二兩肉,怎么,不愛吃飯,饞得下河摸魚了?”
聞玉書趴在他寬闊的脊背,打了個哈欠,心想,原主可不是嘴饞才下河去摸魚。
聞家父母是知識分子,勞改的時候分到小楊柳村,后來平冤了也沒回去,一直在小楊柳村居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聞母懷原主的時候挨了苦,原主智力有所缺陷,四五歲了,不會哭,只會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