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一個價,放了又是一個價。”
謝允墨殺伐果斷的開價,懸垂的日光溫暖地纏繞在他身上,將他冷戾的氣息微微融化了一點。
他單手旋轉著指間銀色的小刀,若不是看到反射出來的寒芒,你絕對會認為這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
聽到這個價格,林鹿就知道很難從他手中討價還價了,并且要付出的代價一定是自己難以接受的。
這個殘暴的男人向來喜歡折磨、打擊她的精神狀態(tài),不把她逼到崩潰的地步不罷休。曾經的沉疴被霍然撕開,那種被他肆意踐踏的痛苦在心頭一點點爆裂。
林鹿茫然地垂下頭,聳拉下肩膀,攥緊的手指的骨節(jié)都發(fā)出悲憤的聲響。
“說吧!”她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承受的頹喪。
“我要你親手去殺了樓上那個姓謝的男人,他倆就能活?!?
這個癲狂的男人開出讓她殺自己的這種病態(tài)的價碼。
謝允墨想知道她會不會猶豫,可惜林鹿讓他失望了,林鹿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一口應了下來。
“好?!?
這個好字,就是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扎進男人的心臟。而他的心臟仿佛是玻璃做的似的,稀里嘩啦的碎一地。
謝允墨的手失了分寸,鋒利的小刀劃過他指節(jié),眼眶泛起針扎似的酸痛,似哭似笑地睨著墻壁上山茶花的標本,渾身透出陰沉到可怖的氣息。
他突然覺得這種試探很可笑,穆然仰天長笑,“哈哈哈……”
“寶貝兒果然不會讓我失望,也有我?guī)追中暮菔掷钡哪?,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謝允墨陰惻惻的反問,抬起受傷的手至眼前,看著鮮紅的血絲緩緩從指節(jié)內側滲出,渾厚豐滿的聲音更冷了。
“想我放他們走,那你就出境前往意大利吧!選擇權在你手里,去不去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姓謝的不殺,我不能保證他們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林鹿沉默地捏著手機,聽著電話被掛斷后的空白一片,凝滯了很久才無力地垂下手臂,空洞地看著窗外遠處褐黃的枝頭。
出國?出國的結局就是被程浩坤禁錮終身!
更重要的是如果任務開啟,自己有機會去做嗎?
沒機會的,所以人可以殺,出國是絕對不能的!
林鹿理智的判斷,拿著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葉弘盛。
葉弘盛接了電話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消息?”
不要認為葉弘盛與李嘉良他們隊友情深,事實上,這四個男人誰沒自己的小心思。就像這次綁架事件,葉弘盛永遠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說不什么不該說的,其次才是他們生命的安危,最后則是如果他們死了會不會影響后續(xù)任務。
聽起來很涼薄,可這就是事實。心不硬,走不到現在。
“有。他們是被程浩坤綁走的。”
一聽到程浩坤這個名字,葉弘盛就知道是林鹿的鍋,又不可能為他而去責備林鹿,皺起英氣非凡的劍眉,“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走到安全門后的樓梯上,炯亮的星目凌厲的閃動。
“他讓我殺一個人作為保住他們性命的前提,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我出國?!?
“殺人需要我?guī)兔幔俊?
林鹿疲憊的嘆了口氣,“他要我自己動手?!?
葉弘盛權衡事件中的利弊,最后得出與林鹿同樣的結論,“出國不行。”
“我也知道啊?!绷致谷嗔巳嗝浲吹奶栄?,“可這就是他的目的呀?!?
葉弘盛果決道,“先把他們的命保住,然后在對方聯系你的時候提出:港城中轉,讓他先放一個作為誠意?!?
“萬一你在天上飛的時候他把人殺了,那我們豈不是人財兩空?”
“這一點,你的態(tài)度必須強硬,如果對方不同意,那就證明他有這個心思?!?
葉弘盛頓了頓,聲音低沉起來,“那你就立刻返程,……就當我們對不起他們了?!?
這話中的深意是如此淺而易懂的殘酷,殘酷的現實逼迫他們做出拋棄隊友的選擇。
也是,不可能為了他們兩個人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我、我知道了。”
林鹿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凄涼、幽暗的情緒仿佛隔絕了照射進來的暖陽,讓她猶如置身于寒徹凍骨的冰窟。
葉弘盛仿佛是能隔空體會到她的情緒,低嘆勸道,“不要有過多的心理負擔,別忘了我們的目標是回家!”
“嗯。”
林鹿掛斷了電話。
是啊!一切都是為了回家!
在這條沒有回頭路的回家懸崖上,權衡利弊、放棄人性不是常態(tài)嗎?何苦惺惺作態(tài)呢?何苦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樣呢?剛剛不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去殺害一個無辜的、愛慕自己的男人?
可她還是被強烈的負罪感影響到,紅了眼眶,濕潤了眼底。
林鹿就是太清醒太理智了,無法泯滅掉自己心中的那片光明,接受人性卑劣的虛偽,而這就是她痛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