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祿搖搖頭,目送他離開。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向守立在寢宮門口的白狼騎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當遠離他的候選配偶時,尼祿內心那股沉沉的壓抑感,就開始一點點消失。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更深切的迷惘。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了。
這種迷惘感,主要集中在他的11歲到15歲之間,那時他強迫自己像一個干涸的海綿,瘋狂汲取復仇所需要的軍事和戰(zhàn)斗知識。
而毫無疑問的,縱然有再高的天賦,想從嬌養(yǎng)的皇室薔薇轉變?yōu)槔淇嵬跽?,必定要經歷無數(shù)次失敗——其中一些失敗甚至是慘烈的。
他重傷瀕死,他眼睜睜看著狼騎為了守衛(wèi)他而死去。黑暗的荊棘之路如此漫長,前方完全沒有光亮,帝國離他如此遙不可及。
沒人可以對那樣的他伸出援手,就算是竭盡全力保護他的少年白狼也不能——本質上他們肩負的使命也不一樣。
只有信念,只有那個殘酷的信念在拖拽他,讓他爬過狼騎血淋淋的尸體,去奪取更大的戰(zhàn)略勝利。
舍棄作為尼祿的一切,只作為帝國未來的君主和奴仆,作為一具靈魂破碎的軀殼,他就可以做任何事情。
……然而,他前半生賴以生存的信念,卻唯獨沒在擇偶這件事上給他任何幫助。
這讓尼祿有些措手不及,像是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陛下,發(fā)生什么事了?您看上去很疲憊……”
白狼騎依舊守立在宮門前,他只能遠遠看見尼祿跟內森“相談甚歡”,爾后尼祿的臉色開始變冷,內森又突然被狼騎帶走,騎士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但他很快就把什么勞什子候選配偶拋到腦后,脫下手甲,為尼祿按摩頭部和后頸。
“沒什么事。寢宮花園的修剪結束了,我便派他到廣場去工作而已?!?
尼祿被他捧著腦袋,按揉后頸的經絡,微微顫了一下。
白狼騎常年給尼祿按摩身體,知道怎么能讓小主人最舒服,也知道有個按法會讓尼祿像貓咪似的瞇起眼,就差從喉頭滾出咕嚕聲。
于是他一手托住小皇帝的后腦,指尖探入銀發(fā)里輕輕抓揉,另一手用食指和拇指輕捏著他的后頸。
果不其然,尼祿漂亮的紅眸越瞇越細,眉心似蹙非蹙,眉尾稍稍下降,腦袋也越來越往后仰。
他嘴里還在說話,就是更加含混了:“……他是……被我召來王都……如果最后不能匹配……我會給他制定一套完全適合他的個人發(fā)展規(guī)劃,讓他……帶回卡戎星系……那樣他以后……莊園也……”
白狼騎有心不想讓他談那個候選配偶,指尖力道更加殷勤,只往尼祿最舒服的地方按,很快按得小皇帝頭皮發(fā)麻,紅嫩的舌尖都有些僵。
等話音變成一些零碎的哼唧,尼祿才一個激靈醒過神,用肘一碰騎士的胸甲,笑道:“你是故意的?!?
他的后腦還被托在白狼騎的掌心里,秾艷的紅眸仰起看人,里面不再有疲憊,只是溢滿盈盈的笑意。
帝國沒人能抵抗住被尼祿用這樣的表情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