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終標(biāo)記才能終結(jié)信息素紊亂，感覺安撫的作用時間越來越短了?！?

他也知道尼祿需要時間回神，于是不再出聲，只是靜靜擁著尼祿，一起看窗外靜謐落下的雪花。

但尼祿喘息著看了一會兒，便將視線移開了。

“感覺尼祿現(xiàn)在不太喜歡看下雪了。”

葉斯廷用被子包裹好他，把他扶靠在自己胸口，手臂抱著老大一團(tuán)，

“為什么？我記得小時候你完全是個雪來瘋呀。還記得打雪仗打飛了四顆門牙的事嗎？”

“……我不記得。那才不是我。”

短暫沉默后，尼祿把目光移向窗外，用比平時更淡的聲音說：

“因為在流亡時幫助過我的許多人，都是在下雪時凍死的。而且讓我失去最多狼騎的那幾場戰(zhàn)役，也都是在下雪時發(fā)生的。如果宇宙里有什么存在，見證過我最可鄙的軟弱，那么大概也只有冬天的雪了。”

談?wù)撨@些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那扇映著火光的玻璃窗，恰好映出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除了遙遠(yuǎn)的悲傷，還有某種深黑的、隱秘到不能察覺的恨意。

從那雙寶石一般的紅眸里溢出，然后冷酷地指向他自己的靈魂。

這讓他的表情，呈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冷意來。

這種冷意，在他自愿佩戴阿西莫夫項圈時出現(xiàn)過，在他舍身沖向王蟲時出現(xiàn)過，在透支精神力庇護(hù)帝國軍人時出現(xiàn)過，而在圣洛斐斯戰(zhàn)役過后清醒，翻閱永無止境的死亡名單、接收米彌爾的死訊時，變得更加深重。

葉斯廷早就知道，那是長年累月的苦難，在尼祿靈魂中積攢、變質(zhì)而成的黑暗事物。

是用眼淚、凍瘡、膿水和不間斷的殘酷死亡，共同凝結(jié)而成的冷硬壁壘。

這座壁壘的存在，使尼祿以非人的意志力度過那些歲月，然而也是迫使他的靈魂無法痊愈、趨于毀滅的元兇。

在尼祿覺察他一直在通過窗戶觀察以前，葉斯廷用自己的手掌，緩緩將尼祿的雙眸捂住了。

于是，尼祿視野內(nèi)飄落的雪，就變成了一片溫暖靜謐的黑。

或許是今天短暫的“角色扮演”的功勞，他并沒有去拉扯葉斯廷的手。

只是順著力道，后仰脖頸，慢慢靠在了葉斯廷的肩上。

“……‘“為什么你要說那是可鄙的？”’”

葉斯廷在尼祿耳邊低語的聲音，如他讀故事書一樣平靜、溫和和低沉。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在編故事了。

“‘……小王子站在雪地里，表情委屈極了。他原來比尼祿想象中還要瘦小——一個8、9歲的孩子，又能高大到哪里去呢？他的手還提不動劍，一場大雪，就能把他從頭到腳埋沒……’”

衣衫襤褸，瘦骨伶仃的小尼祿站在雪中。

雪中堆滿了狼騎的尸體，而他呆愣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