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xué)的隔壁就是國中,楊悅讓他踩著手翻了過去,自己也一躍而上。國中的圍墻高了不少,上官愿要翻過已經(jīng)有些吃力。
「啊,我就是在這里被分類的。」楊悅指向體育館。
「什么分類?說的也太難聽了吧?」上官愿沒好氣看了他一眼:「你們國中就檢測信息素了嗎?」
「嗯。」楊悅點點頭:「小學(xué)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是A,想也知道。可在國中之前我的很多性徵都有被破壞,所幸沒受傷也沒影響?!?
楊悅牽著他走到了體育館后頭的小路,兩側(cè)種了許多植物花草,小路很小幾乎沒有人走動的痕跡,頂多只能算得上是一條縫隙。
「從學(xué)校要翻墻出去國小的必經(jīng)之路就是這里?!箺類偨榻B道:「我也是在這里破處的。」
上官愿瞪大了眼:「國中?!」
「嗯。翻墻被學(xué)校糾察抓到……就那樣抵消了?!?
「你還真是從小就吃得開?!股瞎僭覆幻飧袊@:「不過這里這么小,你也真能玩?!?
「……空間很夠。要試試嗎?」楊悅挑起眉。
「不了!非法闖入已經(jīng)很糟糕了,我不想還妨害風(fēng)化!」
楊悅笑了,帶著他從那條小道穿了過去。
「國中遇到了一個好老師。他把辦公室鑰匙給我,讓我沒地方去的時候就在這里過一夜。那老師大概是成長經(jīng)歷難得遇見的好人。不圖我的任何什么?!箺類傊赶蛄瞬贿h(yuǎn)處的導(dǎo)師辦公室:「那邊數(shù)過來第三間。他在學(xué)校是主任級別的,有一間私人的辦公室在最里面,他在里面放了一張小床,我常常是在那里過夜的?!股瞎僭胳o靜地聽著他說著那些自己來不及參與的過去,只聽楊悅又道:「國中跟高中我分別有兩個死黨。一個是你也見過那個醫(yī)院的急診主任?!?
「我的朋友很少,就只有梁覓?!股瞎僭赋溃骸敢膊皇钦鏇]有朋友,而是最真的就只有他了。」
「朋友本來就不用多?!箺類傂α诵Γ骸改芏憔秃?。世間哪怕只有一個知己那也足夠了?!?
「多一個也不錯呀。」上官愿看著他。
楊悅愣了愣,過了一會才弄懂他的意思:「我有這個榮幸嗎?」他笑了。
「你當(dāng)然有,我也希望能做你的知己。」
「這算什么?強迫推銷?」楊悅打趣道,沒等上官愿那假冰山炸毛,他便又道:「不都帶你回家了嗎?」
上官愿捏了捏他寬厚的掌心:「說真的……像我早上說的,我很意外你會帶我回來。」
楊悅聞言沒急著回話,他想了想才緩緩道:「其實我每年都訂房。我剛說的另一個朋友在經(jīng)營飯店,我每年都跟他訂房??晌颐磕甓紱]回來。即使總是花了一整年做準(zhǔn)備,我還是提不起勇氣。其實今年我本也以為就這樣了?!顾麤]再說下去,上官愿也不催他。兩人沿著校園里一整排小葉欖仁往前走,學(xué)校一盞燈也沒有開,黑漆漆的。周圍安靜的可怕:「可是啊……」楊悅的聲音再一次在寂靜里響起:「我跟著你回家,看見你哥哥和你朋友幸福的模樣,看見你父母對你們兩個孩子的寬容愛護(hù),可是即使這么幸福的家庭,即使是備受寵愛的你,也是會因為一些事情感到難以啟齒,隱瞞父母。」
「……」
「我才知道不管是什么樣的家庭,都會有彼此需要的時間跟空間去消化和昇華一些事情。你的情況很特殊,你有你的自尊,對于父母的期待、社會的壓力難以開口的身體狀況。這樣的情況下,反而跟父母感情越緊密越難開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課題,即使美滿家庭也有?!?
楊悅今天說了特別多的話,上官愿幾乎不曾一天之內(nèi)聽他說這么多,他想是因為近鄉(xiāng)情怯,也有一些見到父母以后的如釋重負(fù)。
「所以你說不出口并不是懦弱,我跨出這么一步也不是勇敢,我們只是在解決問題。因為我們都深愛我們的家,不管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人總有家。而家家總有本難唸的經(jīng)?!箺類偝⑽⒁恍Γ骸溉绻易约嚎偸且恢碧颖芪业膯栴},那我有什么資格成為你的力量?我?guī)慊貋碇皇窍胱屇阒溃顾催M(jìn)了他眼底,車道上微微的燈光點燃了他的眸子,炯炯有神、飽含深情:「不管眼前的路有多遠(yuǎn)多崎嶇,只要能跨出第一步,后面就不難了?!?
上官愿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你……你如此堅定地面對這些舊傷疤,弄得渾身冒冷汗只是為了給我力量?」
「我想拿我自己激勵你。雖然我做的也不夠好?!箺類傂α诵Γ骸覆贿^這種事本就沒有答案,也急不得??匆娔阋驗樽约旱碾[瞞而對家人愧疚我也很難受,不過逃避沒有不好,我認(rèn)為逃避不是放棄,逃避只是暫時還沒準(zhǔn)備好,所以還說不出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還需要時間。像我,也用了二十年才敢直面自己?!?
上官愿看著他的臉,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前的楊悅在夜光下虛實難辨,他不禁想,這溫柔的男人……肯定是上天為了補償他體質(zhì)上的缺陷而派下凡陪伴他的天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