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小女兒淫賤露乳的模樣,連奉安恨得沒有地洞鉆進(jìn)去,也只得把這一攤子爛事解決,思來想去,如珠如玉的大女兒絕不能嫁與陸觀神,小女兒又與他有了首尾,為了她名聲,連家名聲,也只能嫁了。
連奉安嫌丟人,執(zhí)意帶連儀回家待嫁,陸觀神并不攔著,等連奉安往里去尋了,陸妙音從門后走出來,皺眉道:“連儀一旦出府,難保不會(huì)將你我之事泄露出去?!?/p>
陸觀神卻道不會(huì),“她是聰明人,想要陸家主母之位,知道拿什么交換,”手指往她唇上揉了揉,將指尖勾走的胭脂吮入唇中,笑了起來,“她不敢說出去?!?/p>
事態(tài)果真如陸觀神所想,連儀雖一直哭個(gè)不停,臉上羞怒,知道中了阿福的計(jì),但態(tài)度堅(jiān)決不肯回家,氣得連奉安險(xiǎn)些跳腳,怒罵孽畜,連儀聽了氣血上涌,眼紅哭道:“我是淫婦,是毒婦,害自己親姐姐,為什么,就因?yàn)榘⒌模B福是您的親女兒,我是妾生的,您不要看我?阿爹,我也是您身上丟下來的肉。”
連奉安卻不要聽這些話,見連儀心硬如鐵,賴在陸家不走,他只覺顏面丟盡,拂袖離去。
連儀從怒氣中回神,自己沒了娘家做后臺(tái),在陸家焉有立足之地,慌忙握住阿福的手兒,兩眼交流,“姐姐,是我錯(cuò)了一時(shí)糊涂,不該搶走你的人,可是我在謝家實(shí)在害怕極了,不敢去找你們,只能去找陸公子,也只有他肯收留我,一開始,我是想拒絕的,可是,可是他,”連儀臉色煞白咬唇羞愧得不再往下說了,但聽意思,顯然是陸觀神主動(dòng),她脫不開身才造成今日局面,“從此我悔過自新,您就原諒我,去向阿爹求求情?!?/p>
阿福耐心聽她說完,搖頭道:“我不愿意。"
連儀只覺自己被戲弄,怒從中來,狠狠甩手,指責(zé)起來,“你這惡毒婦人,天下哪有你這樣做姐姐的,不幫就算了,還要慘害親妹妹,謝家是什么人家,你眼睜睜推我進(jìn)火坑罷了,今夜還將阿爹帶來,你把阿爹氣死了,連家也不會(huì)是你的!”
阿福道:“謝家是什么樣的人家,小寶你比誰都清楚,卻不愿走正道,害到我頭上,我以牙還牙沒有錯(cuò)?!?/p>
連儀冷冷剜她,眼底漸紅。
連儀出生時(shí),生母給她取乳名小寶,但她尚未長大,生母病逝了,從此連儀聽不得這一聲小寶,每聽一聲,如剜心割肉。
阿福豈是在憐惜她,分明勾起她心中那塊最酸恨,最不禁深挖的軟肉。
連儀怒笑道:“不走正道又如何,現(xiàn)在陸觀神不要你,謝行羯不要你,你連福生的再美,一生無男人倚靠,可憐!”
阿福道:“我還有連家做依靠,你雖嫁了陸觀神,奔者淫賤,他家腌臜,少不得蹂躪你至死?!?/p>
這話捏住連儀要害,她目眥盡裂,死死盯住阿福,厲聲道:“陸觀神早就恨透你了?!?/p>
她用了恨字,顯然里頭大有文章,阿福微微一怔,隨后頭也不回踏出屋門。行至廊下,陸觀神迎面走來,二人一言未發(fā)擦肩,走出去好幾部,忽聽他在身后道:“妹妹與我做不成夫妻,也有多年情誼在,往后常來看阿儀?!?/p>
夜風(fēng)吹來,男人的嗓音猶如惡鬼之言,縈繞不散。
阿福驟然停步。
陸觀神見她回眸,雙眼生出一層雪色,越發(fā)盯住她嬌滴滴的面龐,眼神陰寒,看她猶如籠中之雀,卻又見阿福斂回神色,點(diǎn)了一點(diǎn)頭,“確實(shí),勾搭我妹妹多年,情誼如何不深厚?!?/p>
陸觀神聽了這話,臉上未見一絲赧然,他能跟親姐姐亂倫,還顧什么倫常,但對阿福,母債子償,他有一腔折磨她至死的恨欲,“想來妹妹早就識破阿儀替嫁之計(jì),又知道她藏在府中,隱忍到今夜才發(fā),我與阿儀的情,謝你成全?!?/p>
他一口一聲妹妹,阿福聽得眉心蹙尖,望進(jìn)陸觀神眼里,從前那些年,但凡見到他,她拿團(tuán)扇折臉,耳朵尖悄悄紅了。
從知道他與連儀茍且開始,對他再不會(huì)笑。
她越是平靜,陸觀神一腔恨意越發(fā)被勾起,她惹她厭惡了1,他才暢快。
“不必說成全,”阿福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對陸觀神早無一絲留念,他和氣說話,她緩緩道,“君若清路塵,唯有阿儀高攀得起,祝你們百年好合,死后同穴?!?/p>
死字觸陸觀神一笑,“別把話說這么絕,焉知你未來夫君,不會(huì)落到我手里,到時(shí)他護(hù)你無門,還不是我好好疼你?!?/p>
阿福側(cè)過身子,她脊背立得纖細(xì)挺直,不愿正看他以示厭惡,“我也等著未來夫君騎高頭大馬,踏平陸家大門?!?/p>
陸觀神眉目一寒。
阿福卻已拂袖離去。
陸府門前停一輛馬車,只有馬夫一人,連奉安今天丟了臉,哪還在陸家門待下去,想必此時(shí)回家把被子蓋頭頂,寧愿一輩子縮著不出來了。
車廂晃動(dòng),離開陰沉沉的陸府,阿福輕輕靠車壁上。
她拿團(tuán)扇遮住面頰。
但遮不住從眼里溢出來的水光。
連儀恨她。
她未嘗不恨連儀。
恨她前世翻臉無情,恨她糟蹋了自己一片憐心,恨她為一個(gè)主母之位,舍棄了從小伴到大的姐姐。
見到前世殺她的韋宗嵐,阿福都沒有這般恨。
對韋宗嵐可以直視他雙目,對韋氏可以暫忍殺意,但對連儀,她做不到。
正因?yàn)槭怯H姐妹,最親近的人,一旦翻臉,恨不得抽筋拔骨,鬧到最難堪。
早在連儀從謝家逃去,不知所蹤,阿福就猜到她藏進(jìn)陸家,故意用一塊青鐵硯勾她出現(xiàn)。
連儀平生最怕阿福奪她一切,驚慌之下,必會(huì)立馬設(shè)計(jì)誘阿福前來,撞見她與陸觀神的好事,將婚事弄黃。
阿福如她的愿,但赴約時(shí)一同將連奉安帶來。
不見棺材不掉淚,連奉安見了陸觀神真面目,才能徹底死心。
李氏倘若還在,也不愿見女兒所遇非人。
連家的馬車行駛遠(yuǎn)去,一扇朱紅大門投射下的陰影中,立著一人,面目陰沉,仍冷冷盯住,半晌方才轉(zhuǎn)身,獨(dú)坐書房及至深夜,奴仆道:“謝家老爺?shù)情T拜見?!?/p>
陸觀神道不見,“說我病了,暫不見客?!?/p>
謝行羯吃了閉門羹,如何不知陸觀神態(tài)度敷衍,想著來日方長,他趁夜離去。
道是二人從何時(shí)起狼狽為奸,原來謝行羯早有奪取連家家財(cái)?shù)哪铑^,就從阿?;槭轮?,勾上陸觀神,攛掇連儀想出替嫁一法子。
一個(gè)為財(cái),一個(gè)為仇,兩相歡喜,誰知事態(tài)走到今日地步,雙雙落不著好。
與謝行羯不同,陸觀神心思如針,隱隱嗅到一絲古怪,他蟄伏在暗處,察覺出康王的異動(dòng),避免惹火上身,不再與謝行羯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