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瘋子。”黎朔一揮手,那疊資料飛了出去,如雪花般片片飄落。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都跟著凝固了,四周溫度驟降,如寒冬蒞臨。 黎朔望著趙錦辛的眼睛,胸口鉆心般痛,“你做了讓我最厭惡的事,你跟邵群不愧是兄弟,但他……至少比你專情一些?!?/p>
“你真的認為,我會傷害你父親嗎……”趙錦辛的眼眶一片血紅,“我只是沒辦法了,我解釋了,我道歉了,我拼命想讓你再相信我一次,可你、你他媽的,怎么這么狠?!壁w錦辛的眼里蓄滿了淚,逐漸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多希望時光能倒流,他會阻止自己做一切的蠢事,他會牢牢抓住黎朔,永遠都不放手。
黎朔輕輕咬住了嘴唇,視線突然變得無處可放,至少,他不敢去看趙錦辛的眼淚。 他拼命提醒自己,這個可憐兮兮的趙錦辛,是裝的,畢竟見識了這個人所有的惡劣面,嘗過了那些獠牙、那些利爪,還要如何相信眼前看似無害的表象。
黎朔低下了沉重的腦袋,一步一步踩過雪白的紙,朝門口走去。
趙錦辛狠狠抱住了黎朔,用仿佛要把他嵌入身體的野蠻力量,狠狠地抱著,聲音變得那般痛苦,“黎朔,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走,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我什么都愿意為你做,我愛你啊,不要走……”趙錦辛像個孩子般,委屈地哭了出來。
黎朔瞪大了眼睛,拼命忍著盈滿了眼眶的淚水,他抬起手臂,輕輕拍了拍趙錦辛的背,啞聲說道,“等你成長到,擔(dān)負得起一生一世的諾言時,你一定會遇到命定的那個人,可惜那個人不會是我了。”
這一刻,黎朔不能更強烈的意識到,他有多喜歡趙錦辛,喜歡到他變成了一個懦夫,因為太恐懼失去而不敢擁有,畢竟他曾自信滿滿地栽過兩次。 他無法信任趙錦辛,無法承受再一次的撕心裂肺,所以他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他們之間,也只能這樣了。
黎朔試圖推開趙錦辛,趙錦辛卻一言不發(fā)地抱得更緊。
“錦辛……”
“不要走,不準走。”趙錦辛發(fā)出泣血般的聲音,“我會把你綁起來,我會把你關(guān)起來,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黎朔逐漸感覺身體要沒有力氣了,難言的憤怒、怨恨、痛心一股腦地涌入心臟,太沉重了,仿佛整個人都在被某種力量拖入黑暗的深淵。
不過是談個戀愛罷了,為什么能這么痛 金牌不保 。 他不需要用極端的痛苦來驗證所謂的“真愛”,他不要狗屁“真愛”,太痛了,他不敢要了……
黎朔開始奮力地掙扎,仿佛抱著他的不是他曾喜歡過的溫暖的臂膀,而是布滿荊棘地藤蔓,勒得越緊,他就越是鮮血淋漓。
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絕望像沼澤,要將人溺斃。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忽如其來的闖入者也在瞬間打破了那層令人窒息的屏障,倆人都怔住了,僵硬地看著來人。
是邵群。
許久不見的邵群。
邵群震驚地看著他們,又看看一地的狼藉,他深吸一口氣,甩手關(guān)上了門,用力搓了搓頭發(fā),沉聲道:“你們他媽的在鬧什么?”
黎朔趁著趙錦辛怔愣的片刻,用力掙開了束縛,抬腳就要走。
邵群攔在黎朔身前,惡狠狠地瞪著他。
對著自己最厭惡的人,黎朔甚至都沒有表達厭惡的力氣,他有氣無力地說:“滾開。”
“我弟弟在哭,你沒看到嗎?”邵群咬牙切齒道。
“看到了,你應(yīng)該負全責(zé)。”黎朔笑了一下,笑得極其難看,“當初是你,把他送到我身邊的,現(xiàn)在你,把他帶走?!?/p>
邵群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你再說一遍。”
黎朔一字一字地說:“我不要,把他帶走?!?/p>
邵群掄起拳頭朝著黎朔砸了過來,黎朔眼看著那拳頭要落下來,卻連閃躲的力氣都沒有,他整個人好像被抽干了。
一個黑影竄了過來,一把架住了邵群的胳膊。
趙錦辛緊緊抓著邵群的肩膀,顫抖著說:“別……”
“你他媽傻逼嗎!”邵群咆哮道,“你看清楚他是誰,他是黎朔!”
“我知道,他是黎朔。”趙錦辛緩緩垂下腦袋,抵住了邵群的肩膀,小聲說,“他是黎朔?!?/p>
黎朔握緊了拳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兩兄弟,和一室的沉默。
邵群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臉色鐵青,一身的戾氣讓人望而生畏。 他咬牙道,“趙錦辛,你怎么了,你怎么會是這幅德行?!?/p>
“……我喜歡他,哥,我喜歡他。”趙錦辛抱住了邵群,好像在向一個無可名狀的信仰禱告,好像只要一遍遍地訴說著“喜歡”,就會得到回應(yīng)。
邵群重重嘆了口氣:“媽的,是我的錯,你怎么玩兒的過他……”他簡直后悔得想殺人。
趙錦辛的目光空洞地看著一地的白紙,幽幽說道:“哥,我要把他藏起來,全世界只有我能看到他?!?/p>
邵群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