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揚等于把到手的決賽入場券,拱手讓給了對手。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盡了全力,直起身,走到印度選手的面前,主動伸出右手,提前恭喜對方獲得比賽的勝利。
印度選手含笑,緊緊握住了他的左手,說:“很榮幸?!?/p>
“很榮幸?!彼矆笠晕⑿Α?/p>
全場觀眾都因為這個握手,鼓起了掌。
隨即退后兩步,看著對手將10號球收入低袋。
結(jié)束這場比賽后,林亦揚回到了休息區(qū)。
……
他單手解開幾粒紐扣,在隊醫(yī)的幫助下進行緊急冰敷。人被兩個隊醫(yī)和總教練圍住,襯衫全解開了,上半身露出在中國隊自己的包圍圈里,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讓隊醫(yī)處理。
殷果在隊醫(yī)后,擔心地看著他。
林亦揚仿佛有所察覺,抬眼,在周圍找了一圈,找到了殷果的位置,對她搖搖頭,意思是:沒事。
十分鐘后。
賽事主辦方通知林亦揚上場,進行10球銅牌的爭奪戰(zhàn)。
林亦揚和總教練商量下來,只有10分鐘的休息,根本沒辦法打,硬上就徹底廢了。為了保住今天晚上的斯諾克團體賽,林亦揚和總教練一致決定——退賽。
他在隊醫(yī)的幫忙下,一顆顆系好紐扣,將襯衫塞回到西褲的褲腰里,剛要重新系皮帶,被殷果的一雙手接過去。她幫他扣好金屬搭扣,在他離開座椅后,輕輕拽平襯衫。
林亦揚在滿場觀眾的目光中,走到賽場當中,鄭重鞠躬致歉。
“林亦揚舊傷復發(fā),很遺憾,他在10球的項目上,只能止步四強了,”解說不無遺憾地說,“讓我們期待他在晚上可以恢復狀態(tài),回到男子斯諾克團體賽場上?!?/p>
……
最終,男子10球金牌歸屬印度隊。
孟曉東搶回了銀牌。
下午四點。
女子6紅球斯諾克金牌產(chǎn)生,歸屬中國香港隊。
林霖摘下了一塊銀牌。
殷果止步于四強,但這已經(jīng)是讓她驚喜的成績,畢竟她是為了湊名額,被迫集訓出來的新手,和林霖這種從小就斯諾克和9球雙行的人不同。
殷果回到休息區(qū),在林亦揚身邊落座。
林亦揚披著自己的隊服,上半身其實是光著的,在做著冰敷,他在等最后的集體賽。
“你們東新城的人……都是斯諾克和9球雙修嗎?”殷果為了給他緩解壓力,陪他閑聊著,“太殘暴了?!?/p>
林亦揚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發(fā):“回去教你,下次再來?!?/p>
“嗯。”
在隨時更新的金牌榜和總排榜上,中國仍舊和往屆一樣,一騎絕塵。
“舉重隊又把金牌都包了,”總教練遺憾地嘆氣,“咱們還是弱了?!?/p>
眾人終于齊齊看向總教練——
您怎么不比跳水隊呢,不止全包了,還有10分滿分震懾全場呢……
總教練不止要刷榜,還在幾個社交媒體輪番刷新。
“歐呦,我們隊長走光了?!笨偨叹毥o大家看剛刷新出來的。
也不知道哪個球迷手快,拍下林亦揚脫掉襯衫、冰敷療傷的樣子,上傳到網(wǎng)上。江楊掃了眼,看到這照片,撇嘴:“你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要這么露一下,肌肉練得這么漂亮?”
林亦揚知道大家都在故意開著玩笑,目的只有一個,緩解彼此的壓力。
所以也沒吭聲,任由大家調(diào)侃。
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和隊醫(yī)要了止痛片,吃到嘴里,擰開一瓶礦泉水,把藥吃了下去。想得都是晚上的比賽,只剩了兩場團體賽——男子斯諾克團體和女子9球團體。
殷果、林霖和劉希冉,倒是不太擔心這塊金牌旁落。
女子9球是中國最強項,又是三強聯(lián)手,自然不用擔心。
難的是他們?nèi)齻€大男人。
現(xiàn)在自己傷病復發(fā),江楊手術初愈,孟曉東狀態(tài)不穩(wěn),三個人都不在最佳狀態(tài)。
“怎么樣???”江楊走到林亦揚面前,語氣輕松地問,“撐得下全場嗎?”
他點頭,咬咬牙沒問題,但確實無法用全力:“胳膊不吃勁兒。”
“巧了,”江楊笑著說,“你哥哥我也一樣,胳膊不太吃勁兒。”但也沒辦法,報名時后邊的小輩還不行,李清嚴也只是在前二十,完全不夠格打亞運會。
兩人同時看向孟曉東,這是唯一一個健全人。
孟曉東覺得他們兩個好像在給自己挖坑,和東新城的這兩位打交道,他還是更愿意做對手。做兄弟……心里還不太踏實。
江楊語重心長地拍拍孟曉東的肩:“我和林亦揚都是客觀傷病,你是主觀心理問題??朔朔磕懔恕!?/p>
孟曉東默了半晌,點點頭。接下來的主力,就是他了,東新城的老六已經(jīng)貢獻出了最大的力量,也該輪到北城的孟老六了。
林亦揚披著隊服,在最盡頭的椅子里,望著那個球臺。
此刻,比賽到中場休息階段。
球臺旁沒有人,沒有一個人,他的全部注意力、信念都在那里,聚光燈下的綠色球臺。那是他從八歲開始就馳騁過的戰(zhàn)場,他熟悉球臺的尺寸,甚至是每一寸邊沿的厚度……瘋狂的熱愛成就了他、江楊和孟曉東。
接下來一戰(zhàn),不能輸,也絕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