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愣在那里,尷尬不已。
何醫(yī)生好像生氣了……
一整天,何涼青都有點心神不寧,連地鐵都坐過站了,到小區(qū)已經快七點了,心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怎么都壓不下去。
她住的那層樓只有三戶,里面那戶人家前陣子回老家省親了,剩下一戶是江裴,連環(huán)縱火案之后,江裴被捕,那套公寓就一直空著。
她剛下電梯,沒走幾步,卻聽到了腳步聲,就在她后面,越來越急,越來越近,走廊里空曠無聲,她越走越快,剛到拐角,一個人影突然蓋過來。
她下意識抬起手里的包——
“是我。”
她猛地抬頭,拿著包包的手還在抖。
是他,是寧也。
她重重松了一口氣,眼里的恐懼還未完全褪去,額頭上全是汗。
走廊里有點暗,寧也看不太清楚,俯身靠近她:“怎么了?”
她腿還有點軟,微微喘著:“有人跟著我?!?/p>
寧也立馬警惕,拉住她的手:“先進屋?!?/p>
“嗯?!?/p>
他跟著進去,把屋里都檢查了一遍,確認里面沒有藏人之后,才放心把她留下:“不要給別人開門,我追下去看看。”
她臉色還有些發(fā)白:“你小心。”
“嗯。”
寧也叫她鎖好門,這才追出去。
何涼青在屋里等了十幾分鐘寧也都沒回來,她不放心,去陽臺開了窗,天太黑,看不清樓下,便撥了寧也的電話。
“涼青?!?/p>
“你還在樓下嗎?”
“我在保安室里調監(jiān)控。”他問,“一個人怕嗎?”
屋里所有的燈都亮著,她借著燈光看保安室的方向:“不怕?!彼幸稽c怕的,可更擔心他。
寧也安撫說:“我讓我媽過來了,她馬上就到?!?/p>
聽到他的聲音,她那顆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下來了:“你呢?”
“我報了警,待會兒還要去一趟警局?!?/p>
幸好他在。
她抬頭,看著月光,眼里映進了一汪暖色:“寧也,能上來一趟嗎?”
“好。”
很快,他就上來了,應該跑上來的,隔著門,她都聽得到他的喘聲。
“涼青,開門?!?/p>
她開了門。
寧也緊張地繃著臉:“怎么了?”
她搖頭,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說了實話:“突然想見見你。”那種情緒來得莫名其妙,而且來勢洶洶。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抱一下,”他進屋,走到她面前,年輕的輪廓還有幾分尚未褪去的少年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只涉世不深的鹿,“抱一下,好不好?”
他沒有等她回答,抱住了她。
何涼青身體稍稍僵了一下,然后抬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
他手扣在她腦后,笨拙又輕柔地拂她的發(fā),應該是不太會哄人,有些別扭與不自然:“你別怕,我不留你一個人?!?/p>
她突然鼻酸。
父母離異,各自有了家庭,除了逢年過節(jié),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她孑然一身久了,就以為刀槍不入了,可這樣被抱著,才發(fā)現,她很怕一個人。
燈光很暖,氣氛也很好,偏偏——
“咳咳咳……”
何涼青立馬推開了寧也,頓時面紅耳赤。
寧也回頭,臭著一張俊臉:“媽,你走路怎么沒聲?”
容棠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面不改色:“是你們太投入了?!?/p>
何涼青窘得不行:“伯、伯母。”她臉熱得快要燒起來,低著頭不敢看容棠,“不好意思,這么晚還麻煩你?!?/p>
容棠進屋,把包包放下,然后坐下,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客氣什么,都是一家人?!?/p>
何涼青臉更紅了。
之后,寧也去了警局,容棠留下來賠她,一直游說她搬到寧也住的公寓去,說這個世道如何險惡危險,說女孩子獨居如何不安全,甚至列舉了不少犯罪案例。
何涼青還是委婉拒絕了,容棠倒也沒有再勉強。
然后第二天——
寧也搬到了對面,江裴的那套公寓。
她一開門,就看見寧也推著個行李箱,本來插在鑰匙孔里的鑰匙被他抽回來:“有東西吃嗎?我搬了一晚上,還沒吃飯?!?/p>
他眼下有青灰,因為皮膚白,黑眼圈顯得很重。
她半晌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粥可以嗎?”
“可以。”
寧也把箱子放在了對面公寓,順便,拿了一雙藍色格子布的拖鞋,然后進了何涼青那屋,換了鞋,又順便把他的籃球鞋擺在鞋柜里,跟她的高跟鞋并排。
粥是現成的,還有幾個小菜、一碟壽司,何涼青怕他不夠吃,去廚房給他煎荷包蛋。
寧也乖乖在門口等著早飯:“那個跟蹤你的人已經查到了。”
何涼青回頭看他。
他說:“是上次在醫(yī)院醫(yī)鬧的那個人?!?/p>
她猜到了,她沒得罪過別人,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對無理取鬧的夫婦。
“因為沒有實質性的犯罪舉動,暫時還拘留不了。”
他像是不好意思,習慣性地伸手抓他那一頭酒紅色的短發(fā),弄得腦后翹了一縷呆毛起來,年紀本來就不大,因為羞赧,臉紅的樣子更像個愣頭的少年,看著她的目光炙熱,偶爾還閃躲。
他說:“這陣子,我都會住在隔壁?!?/p>
他沒有告訴她,他給足了教訓,那人不可能還有膽子來找麻煩,說了就沒有理由住下來了。
何涼青翻雞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后說:“好?!?/p>
寧也嘴角翹了一點:“我辦了走讀?!?/p>
她把雞蛋盛起來,又去給他盛了一碗粥,端去客廳的餐桌,寧也拿了筷子,跟在她后面,偷偷看了她后腦杓兩眼,試探性地問:“以后,晚飯能帶上我嗎?”
語氣,像是請求,還有一絲很容易察覺的期待。
何涼青把粥放下,倒了一杯牛奶。
“好。”她說。
寧也嘴角弧度翹更大了,他家這姑娘,脾氣真是好得一塌糊涂。
便這樣,寧也當了何涼青的鄰居,白天他上學,她上班,各自忙各自的,晚上他會早早回來,幫她摘菜洗米,然后跟她一起用飯,有時候會留下來,陪她看一集電視劇才走。
容棠來過幾次,偷偷跟寧也說,他們越來越像老夫老妻了,容棠還說美中不足的是隔著一張窗戶紙,她鼓勵自家兒子捅破,說捅破了就能同床共枕,從此過上性福生活。
寧也:“……”
這周六,何涼青休假,寧也有一個小組報告,一早就出門了,九點左右,她接到他的電話。
“涼青,你在家嗎?”
“在的?!焙螞銮嘣诶C毛巾繡,寧也那邊的沙發(fā)沒有抱枕,她答應了幫他繡兩個。
“我的課題報告落在家里了,你能幫我送到學校來嗎?”
何涼青答應了:“放在哪里了?”
“白色的U盤,在我書桌臺上。”寧也又說,“備用鑰匙保安室那里有,我打電話過去,讓人把鑰匙給你?!?/p>
她說好。
掛了電話后,寧也嘴角的笑就沒停過。
室友覺得驚悚:“笑什么呢?”一臉蕩漾。
陶歡歡拋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還用問,牙醫(yī)小姐姐唄?!?/p>
寧也不置可否。
這時,室友用手捅他胳膊肘:“喏,謝大美人又來了。”
謝安然也選了這節(jié)公共課,她司馬昭之心,眾人皆知。
寧也頭都沒抬一下:“關我什么事?!?/p>
從小區(qū)到帝都大學,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何涼青到的時候,寧也站在講臺旁,身邊有幾個男孩,還有個漂亮的女孩,彎著腰在同他說話,他抿著唇,也沒應,那女孩只是笑笑,目光溫柔。
陶歡歡最先看到了何涼青,他很激動,也不知道激動個毛:“寧也,你快看誰來了?!?/p>
寧也方才臉上還掛著不耐,一抬頭,嘴角就彎了,他從講臺上走下去,腳步很急:“涼青?!?/p>
咬字很輕,帶著一股子繾綣。
幾個室友哪里見過這樣的小寧爺,連忙看過去,就見教室門口站了個姑娘,生得清秀溫婉。
何涼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紅了臉:“沒有晚吧?!?/p>
“沒有?!?/p>
她把U盤給寧也:“那我先回去了?!?/p>
寧也剛要留她。
“寧也,這是你姐姐嗎?怎么不介紹一下?!?/p>
何涼青抬眸,是剛才站在寧也旁邊的那個女孩,很漂亮,落落大方,與寧也他們一般年紀,亭亭玉立。
“不是姐姐,”脫口而出的話沒有經過大腦,她幾乎鬼使神差,“我是他女朋友。”
教室里都是物理系的學生,幾十雙眼睛都盯著她,也盯著寧也。
他笑了,然后伸手,抱住了身邊的姑娘。
“這是我女朋友,何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