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其琛拍了拍自己的臉,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雖然又是一晚上的連軸轉(zhuǎn),但許其琛心里覺得有盼頭,工作再辛苦也不覺得累。
在回公司的路上,隊友們都在笑鬧。
白翊:“夢澤,我們到時候跟蕓姐請個假,包場去看你的新片吧!”
明祈:“這個主意不錯!”
沈煥:“我可以換一天嗎,不想跟白翊一起去,他太得瑟了會被拍到?!?/p>
蔣凌:“附議,我跟阿煥一起?!?/p>
許其琛連連搖頭,“別了吧,好尷尬啊不想讓你們看?!?/p>
白翊搖著許其琛的肩膀,“夢澤你不愛我們了嗎?我要看我要看!”
沈煥在一旁嘲諷道:“你根本就是為了林然去的吧。”
白翊:“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煩人!”
車?yán)雉[哄哄的,許其琛靜靜地笑著,看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吵個不停,有趣又溫暖。
工作結(jié)束的時候比他想像得要早,十一點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jīng)回到了宿舍,一整天的工作實在辛苦,隊員們默契十足地早早洗漱爬上了床,第二天上午還有節(jié)目的錄制,能抓緊時間多休息一點點都是好的。
許其琛裝模作樣地洗澡,換上睡衣,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了門,蓋好被子,聽著時鐘滴滴答答地轉(zhuǎn)著,手機(jī)亮了又熄,直到終于等到了十二點,許其琛才悄悄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衣柜,穿好毛衣,拿出一件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黑色長款羽絨服套上,最后戴上了一個灰白麻色的毛線帽。
照了照鏡子。
又拿出一條深灰色圍巾纏在脖子上,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覺得滿意了,許其琛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間門,摸黑離開客廳,坐在玄關(guān)邊的小凳子上換好鞋,剛要開門。
燈忽然亮了。
“你要去哪兒?”
許其琛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穿著睡衣睡到頭發(fā)翹起的白翊,“我……我出去買個吃的?!?/p>
“買吃的穿成這樣啊,你是要去偷吃的吧?!卑遵葱÷暤卣{(diào)侃。
許其琛擠了張心虛的笑臉,白翊打了個哈欠,“我知道你要去看電影?!?/p>
許其琛愣了一下,剛想問他怎么知道的,就聽見白翊繼續(xù)說道:“快去吧,我要回去睡覺了?!卑遵醋哌^來替他把門打開,然后把許其琛推出去,“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許其琛站在門口,“什么事?”
“林老師的下一部片子,我想唱主題曲,你就幫我提一嘴好伐?”
白翊撒嬌的時候上??谝艟蜁蛔杂X跑出來。
原來就是這個啊,許其琛點點頭,“我會去跟他說的,但是不一定成功?!?/p>
白翊比了個OK的手勢,把許其琛的圍巾往上拽了拽,“小心一點,不要被拍到哦?!?/p>
“嗯?!?/p>
凌晨的大街上人少了很多,許其琛從宿舍出來,走到另一條街,攔了輛計程車前往林然約好的那個電影院,下車前許其琛看了一眼手機(jī)。
一點十分。
不知道林然到了沒有。許其琛走進(jìn)影院,這個時間點除了零零散散幾個剛看完一場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其他人。
許其琛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四處張望著,尋找著林然的身影。
手機(jī)忽然響了一下。
【我在XXX電影展板的后面。】
許其琛朝著他所說的方向望去,隔著展示臺只看到的一個黑色棒球帽的帽檐。
是他嗎?
心靈感應(yīng)是種奇妙的玄學(xué)。
對方就在這一瞬間抬起了頭,對上許其琛的眼神,眼睛里有笑容,揮了揮手。
林然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棒球帽的外面還套著深灰色棉服的帽子,拉鏈拉到領(lǐng)子那兒,遮住了下半張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學(xué)生。
“很快就開場了~”雖然看不見他的小虎牙,但是林然的眼睛都透著笑意,“我買了爆米花還有奶茶,你還想吃點兒別的嗎?”
許其琛搖搖頭,坐在了林然的對面,“你很早就來了嗎?”
“沒有啊,我也是剛到?!绷秩豢戳丝丛S其琛的打扮,“你戴這個毛線帽真好看?!?/p>
許其琛有點不好意思,想著應(yīng)不應(yīng)該回一句,卻發(fā)現(xiàn)他的黑色棒球帽眼熟得很,“這個帽子你還一直留著呢?!?/p>
“對啊,”林然故意皺了皺眉,“你可別管我要回去啊,我不會還給你的?!?/p>
幼稚鬼。
許其琛用吸管戳破奶茶包裝,喝了一口,低頭笑著。
好甜。
很快電影就開場了,凌晨一點半的場次,原以為除了他們沒有人會來的,沒想到進(jìn)場的時候竟然還有幾對情侶。
和他們一樣。
男生和男生。
檢票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很累了,頭都沒抬一下,許其琛跟在林然的后面順利地入了場,他買的位置很靠后,林然習(xí)慣性抓著許其琛的手腕,一排一排找著位置。
他專心地看著地面的數(shù)字標(biāo)識,被抓住的手腕卻掙脫開了,下意識低頭,卻發(fā)現(xiàn)那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是手指交纏的握法。
“是上面一排?!?/p>
稍稍愣了一會兒。
“哦?!?/p>
某種愉快的情緒在胸口肆意擴(kuò)散開來。
電影開場之后,放映廳總共也不過五六個觀眾,零零散散地分布著。
看見自己的臉出現(xiàn)在大螢?zāi)簧?,這還是人生中頭一次。
啊不,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臉吧,許其琛心想。
導(dǎo)演將南柯和郁寧七年后的見面安排到了電影之初,戲劇沖突很明顯。
七年前和七年后的影像交接之間總是有一段過渡的念白,轉(zhuǎn)回憶殺時,念白是郁寧在七年前的內(nèi)心活動,轉(zhuǎn)現(xiàn)實重逢時,念白是郁寧新書的片段節(jié)選,這樣的設(shè)計,讓電影產(chǎn)生了一種獨特的話劇感。
盡管他是主演,這些畫面都是自己親身演繹的,但在導(dǎo)演深厚的功底之下,許其琛還是陷入了劇情之中。
在看到尼斯的天使海灣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回憶起在尼斯的最后一晚。
不動聲色地側(cè)過臉看向林然,不斷變化的光線在他的側(cè)臉輪廓上舞蹈著,就像此刻許其琛歡欣的心情。
【去愛永遠(yuǎn)不會看到第二次的東西,在火焰與狂喊中去愛,隨即毀滅自己。人們就在這一瞬間活著?!?/p>
當(dāng)屏幕中的南柯說出這句話時,許其琛看見,相隔三排的距離,兩個年輕的男孩子在昏暗的光線下,交換了一個吻。
這樣的場景讓他的心一動,撇開視線,想做點什么緩解無意間窺視的尷尬,手指伸進(jìn)盛滿香甜的爆米花桶,抓出一把。
正要塞進(jìn)嘴里。
手臂被一股力量拽了過去,整個身子向左邊傾斜。
猝不及防的一個吻。
柔軟與柔軟相觸的瞬間,心臟有種暫停的錯覺。
很快松開了。
心跳的頻率從無到有,慢慢恢復(fù),越來越快。
林然裝作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轉(zhuǎn)過頭看向屏幕。
許其琛卻還在發(fā)懵,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爆米花。
原先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從他的掌心拿走一顆爆米花。
許其琛看向林然。
視野之中是一片混沌的昏暗,只有黑色帽檐下的雙眼,閃閃發(fā)光。
他捏著搶來的爆米花,像是挑釁似的在許其琛眼前晃了一下,下巴朝屏幕的方向揚了揚,“喏?!?/p>
在暗示下,許其琛也看向屏幕。
那是南柯和郁寧,在月光下親吻的畫面。
“他們還沒結(jié)束呢?!?/p>
突如其來的灼熱感,燎原一般從胸口到臉頰。
許其琛低下頭,扯了圍巾遮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整個身子縮了下去。
林然在一旁壓住聲音,笑個不停,見許其琛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看屏幕,只好忍住笑湊到他的耳邊。
“明明都是你自己演的,怎么還會不好意思啊?!?/p>
林然溫?zé)岬臍庀?,混合著夏日青草氣息的男士香水味,從耳畔彌漫開來,懸浮在空氣中。
許其琛沒有看他,心里憋著一股勁兒,忘記了自己一貫的溫和至上原則,小聲地懟了回去。
“當(dāng)然了,影帝是不會不好意思的,很抱歉我不是?!?/p>
聽到許其琛這么說,林然停止了笑。
“沒有哦。”
沒有了孩子氣的戲謔,他的語氣認(rèn)真而懇切。
“我也會不好意思?!?/p>
黑暗中,伴隨著郁寧的念白和溫溫柔柔如同低訴情話的鋼琴伴奏,林然摸索著,握住了許其琛的手。
“而且很心動,所以想吻你?!?/p>
“哪怕一秒鐘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