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聽審（二）

顧晏把律師袍拿出來，闔上行李箱，才轉過頭來看向燕綏之，“讓你上辯護席的意思?！?/p>

“為什么讓我上辯護席？”

顧晏站直了身體，皺著眉道：“你真是來實習的？”

他情緒總不放在臉上，除了冷還是冷，也看不出別的什么。

燕綏之一時也摸不透他問這話的目的，于是看著他的眼睛，用最理所當然的語氣道：“當然啊，你這問題可真有意思，我不是來實習的我來干嘛？”

顧晏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我至今沒在你身上看到半點兒實習生該有的態(tài)度?！?/p>

“什么態(tài)度？”

“你試想一下跟其他幾個實習生說，讓他們上辯護席，你覺得他們會是什么反應？”

什么反應？

“兩眼放光，瑟瑟發(fā)抖?！毖嘟椫S口回答道。

“……”

什么鬼形容。

顧晏：“……你呢？你是什么語氣？我?guī)缀跻獞岩晌也皇窃诮o你鍛煉機會，而是要把你送去槍斃了?！?/p>

“鍛煉機會？”燕綏之認為自己捕捉到關鍵字，心里倏然一松，他失笑道，“這可不能怪我，你整天繃著個臉說不上三句話就要刺我一針，我當然會反應過度，以為你又在譏諷我搶你的活兒，就像之前在看守所里一樣?！?/p>

好，反手潑別人一臉臟水。

顧晏快被他這種風騷的反擊氣笑了，他把手里的律師袍丟在床上，指著房間門說：“滾?！?/p>

燕綏之一聽見這個字就笑了。

能請人滾，說明還正常。看來顧晏沒發(fā)現(xiàn)什么，也許有點懷疑？但至少還沒能確認什么。

等他笑完再看向顧晏，就發(fā)現(xiàn)他這位學生的臉色更不好了。

“你還有臉笑？”

燕綏之非但沒滾，還干脆拉了一下沙發(fā)椅，坐了下來，軟下脾氣笑道：“實習生該有的態(tài)度我還是有的，就是反應遲鈍了點。你真讓我明天上辯護席？”

顧晏一臉刻?。骸安唬闹饕饬?，滾。”

燕綏之：“……”

燕綏之：“顧大律師？”

“……”

“顧老師？”

“……”

燕綏之心說差不多行了啊，我還沒這么跟誰說過話呢，我只知道怎么氣人，并不知道怎么讓人消氣。

他倚在靠背上，抬眼跟顧晏對峙了片刻，突然輕輕“啊”了一聲，咕噥道：“想起來了，還有這個?！?/p>

說著，他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樣東西，強行塞進顧晏手心，“給，別氣了顧老師?！?/p>

顧晏蹙著眉垂眼一看，手心里多了一顆糖。

顧大律師：“………………………………”

他那張俊臉看起來快要凍裂了。

“你究竟揣了多少糖在身上？”

燕綏之坦然道：“本來沒了，剛才吃完晚飯出餐廳的時候，前臺小姑娘給的，沒給你嗎？那一定是你繃著臉不茍言笑太凍人了。”

顧晏：“……”

這種放浪不羈的哄人方式簡直再損不過了，然而兩分鐘后，顧晏和燕綏之面對面坐在了碩大的落地窗邊，便攜光腦擱在玻璃桌面上，一張張全息頁面摞了厚厚一遝。

“約書亞?達勒入室搶劫案的現(xiàn)有資料，這兩天仔細看完?！鳖欔汤渲樀馈?/p>

燕綏之大致翻看了一下，“你什么時候接的這個案子？”

“來的那天上午接到的委任，快中午拿到的資料。”

燕綏之想起來，那天他們幾個實習生上樓的時候，顧晏正接著通訊。后來他們跟菲茲在辦公室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顧晏的光腦吐了一個小時的資料。

應該就是這個案子了。

雖然顧晏還沒有拿到一級律師勛章，但他在年輕律師中算是佼佼者，名聲不小，身價自然不低。行業(yè)法規(guī)訂立過一套收費標準，依照那個標準，想要請顧晏這樣的律師，花費委實不少，并不是什么人都請得起的。

因此，聯(lián)盟設有專門的法律援助機構，所有執(zhí)業(yè)律師都在援助機構的名單上。

如果有嫌疑人請不起律師，機構會從執(zhí)業(yè)律師中抽選一名律師來為他辯護。

費用由機構代為支付，當然……就是意思一下，跟那些律師平時的收入相比完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