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人都輕聲笑了起來。倆人不知不覺就聊了很久,那一晚上說得話,可能比他們當(dāng)初在一起時加起來都要多。李程秀覺得自己終于能夠坦然面對黎朔,把他當(dāng)成一個久不見的朋友,和值得尊敬的前輩,那份沉重地愧疚,也減淡了很多。倆人說了半個來小時,突然有電話打了進(jìn)來,李程秀一看是邵群的,趕緊跟黎朔說,“黎大哥,我接個電話,你等,等一下好嗎?!闭f完有些緊張地切換到邵群那邊兒。邵群沉聲道:“你還沒睡?” “嗯,正準(zhǔn)備睡?!?“你跟誰打電話呢?!?李程秀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只能沉默。邵群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手緊緊握著手機,問道:“難道是姓季的小子?” 李程秀有一瞬間的猶豫。要不要就順著他的說法回應(yīng),畢竟比起黎朔,邵群反而能對小季寬容一些。可是他覺得自己沒做什么虧心事,為什么要撒謊呢。也就這么一猶豫地功夫,邵群已經(jīng)緊迫地追問,“到底是不是他,還是別的人?” 李程秀覺得淡道:“不是,是黎大哥?!?邵群那邊陷入了沉默。他抬頭看了眼坐在不遠(yuǎn)處地卡座正時不時挑釁地瞪他兩眼的季元祁,心里五味陳雜。他剛才簡直是懷著自虐地心理,想試探李程秀會不會騙他。剛才趙錦辛給黎朔打電話占線的時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緊接著就給李程秀撥了過去,果然也在占線中。李程秀果然在和黎朔說話,以及李程秀至少沒有騙他這兩件事加在一起,究竟是讓他更加難過,還是多少有些安慰,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了。他這么小心眼的性格,要不是因為太喜歡李程秀,怎么可能寧可讓自己難受也要尊重他的交友自由,只是沒想到這比他想像中還要難以忍受。李程秀那邊馬上解釋著:“邵群,你別多想,我們只是說說話?!?“說什么?你們兩個究竟還有什么好說的?” “……只是,隨便聊聊?!?“聊什么?聊你為什么最后沒跟他走,還是聊我怎么死皮賴臉把你留下來的?!?李程秀深吸了口氣,邵群語氣里的委屈讓他聽了心疼。很多時候他明明覺得自己做得并不過分,很多時候他覺得是邵群不可理喻,可為了不讓邵群難過,他還是得一次次妥協(xié)。因為讓邵群妥協(xié),尤其是為了他的事,簡直好像比砍他兩刀還難受。李程秀疲憊地閉上眼睛,輕嘆道:“我這就不跟他說了,可以嗎?!?邵群覺得自己的嘴好像失去控制了似的,張嘴就說:“你們說完了嗎,久別重逢,應(yīng)該一肚子話要講吧,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李程秀顫聲道:“邵群,你一定要這樣嗎,我是什么樣的人,你知道的?!?邵群咬著牙不說話,最后直接把手機掛掉了。趙錦辛在他旁邊兒直搖頭,給他滿上酒道:“哥,黎朔是什么樣的人我清楚,他很有分寸。講個電話怎么了?你能不能不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煩人。” 邵群猛灌了一口酒,表情很是陰翳。趙錦辛看他這樣子真是不舒服,忍不住道:“哥你現(xiàn)在就他媽跟個娘們兒似的,你還是我哥嗎?!?邵群狠狠瞪了他一眼,“滾,你敢這么說你哥,找打是不是?” 趙錦辛不屑地哼了一聲,“談個戀愛談得這么婆婆媽媽,你現(xiàn)在也太丟人了吧?!?邵群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拍,真有些火了,“***大老遠(yuǎn)找我晦氣來了吧。要不是你把那個**帶來,我現(xiàn)在跟他什么事兒沒有,和和睦睦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還敢數(shù)落我,我他媽警告你,你再敢擠兌我一句,就是你我也照打?!?趙錦辛撇撇嘴,最終是沒接著刺激他。他沖著倒酒的小弟招了招手,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然后塞給他小費,“去吧,找倆像樣的?!?邵群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是不是抬頭跟不遠(yuǎn)處地季元祁戶瞪眼。不一會兒那小弟帶著倆特秀氣的男孩兒來了。這倆男孩兒難得的不妖氣,打扮也跟大學(xué)生似的,干干凈凈的。一過來就一左一右坐他們倆人旁邊了。邵群瞇著眼睛看了他們兩眼,又看了看趙錦辛。趙錦辛道:“跟你干喝酒沒勁透了,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自己跟他玩兒去,我懶得跟你說話了?!闭f著自己摟著旁邊的小男孩兒說話去了。邵群現(xiàn)在一萬個不想回家,回去真不知道怎么面對李程秀,他也懶得搭理趙錦辛,自顧自地喝酒。那男孩兒有些尷尬,就挨在他身邊兒沒話找話,“帥哥,第一次來這里嗎,以前都沒見過你呢?!蹦俏惨袈N得恰到好處,雖然是在撒嬌,但卻不膩歪人。邵群看了他一眼,把酒推到他面前,隨口道:“喝吧。” 自從有家有室之后,邵群是一次都沒在外邊兒打過野食。他看著長得漂亮的男孩兒也不是全沒感覺,他又不是太監(jiān),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對不起李程秀的事,萬一給他知道,那風(fēng)險他承擔(dān)不起。所以出去談生意要是去了聲色場所,他最多逢場做做戲,讓他來真的,他真做不出來。即使今天給黎朔刺激了一整個晚上,他一肚子的怨氣,可是美色當(dāng)前,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兒。只是他能悶頭喝酒,人家男孩兒不樂意啊。好不容易能碰到這么極品的客人,倒貼錢他都想黏糊上去。男孩兒就那么在他耳邊膩膩歪歪地說著話,越貼越近,手腳也不太老實地在邵群腰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邵群已經(jīng)喝得有些暈乎了,就毫無殺傷力地瞪了他一眼,“***摸得挺上癮啊,還不給我倒酒。
” 男孩兒嘻嘻笑著給他倒上酒,“帥哥,你身材真好,怎么練得啊?!?邵群懶得搭理他,抬手就要去拿酒杯。男孩兒微微一躲,然后笑道:“我喂你嘛?!闭f著仰脖子喝了一口,就把嘴湊了上來。邵群身子直晃,一開始躲了一下,沒躲掉,然后干脆就懶得動了,對他來說接個吻算個什么。就在那男孩兒嘴唇快跟他貼上的時候,邵群的余光突然瞄到了刺眼地亮光,很像閃光燈的感覺。邵群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不少,他突然想起來姓季的小崽子還在不遠(yuǎn)處跟他干瞪眼兒呢。他趕緊把湊上來的小鴨子給推開了,然后扭頭一看,果然看到季元祁手里拿著手機,鏡頭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見他轉(zhuǎn)過頭來,還挑釁地一笑。邵群“操”了一聲,一個挺身就要站起來。只是他已經(jīng)喝得頭重腳輕了,起來之后沒站穩(wěn),直接往前載了過去,那男孩兒趕緊抱住了他。邵群使勁甩了甩腦袋,心里有種濃重地危機感。萬一李程秀看到剛才的照片,他,他要怎么解釋?邵群心里那個來氣,蓄起力氣推了那小鴨子一把,“滾,滾遠(yuǎn)點!” 趙錦辛也聽著這邊兒的動靜了,忙過來扶住他搖搖欲墜地身子,“怎么了哥?” 邵群抬起手臂指著季元祁的方向,“你趕緊去,把那小子,那小子的,手機,給我搶過來?!?趙錦辛一片茫然,看了看他手指值得方向。先是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在哪兒瘋狂地扭著身子,然后后面有幾片兒沙發(fā),全都坐著人,他真不知道邵群指的到底是誰。邵群推了他一下,“快去啊?!?趙錦辛道:“你說誰呀?那個人啊?” 邵群氣得想抽他,自己晃晃悠悠地就想走過去,可是再一抬頭,季元祁已經(jīng)沒人影兒了。邵群只覺得心一片冰涼,他是真害怕了。他緊緊抓著趙錦辛的衣服,“趕緊送我回去?!?“好好好,現(xiàn)在就送你回去?!壁w錦辛趕緊扶著他往外走,心里無奈透了。邵群現(xiàn)在看什么東西都重像,路都走不穩(wěn),才走到停車場,已經(jīng)有些想不起來自己這么匆匆忙忙地是要去哪兒,被趙錦辛扔到車上,沒過多久,就睡著了。可憐趙錦辛一個人扛著一百六十多斤的邵群,從酒吧一氣兒給送回了家。
把人送到家趙錦辛也快累癱了,心里那個后悔來這一趟。
按了門鈴后,李程秀匆匆忙忙地套上衣服打開了門,一看門外一身酒氣地兩個人,就嘆了口氣。
趙錦辛哭喪著臉,“嫂子,人我給你送回來了,接下來你自己處理吧。”
李程秀趕緊道:“你幫我扶到臥室吧,我弄不動他。”
趙錦辛只好把已經(jīng)不省人事地邵群連拖帶拽地弄到了床上,然后說什么也不肯歇一會兒,轉(zhuǎn)身就跑了。
李程秀費勁地給邵群脫了衣服和鞋,拿毛巾給他擦了臉和脖子??粗焖啬?,李程秀什么怨氣都發(fā)不出來了。
兩個過日子就是這樣吧,尤其是跟邵群這種本來就不太好相處的人,總是要磕磕絆絆的,總要有一個人妥協(xié)。
只要邵群的心還在這個家一天,他就愿意做最大的努力守著這個家。
李程秀邵群安頓好了,自己也跟著躺了下來。他決定等明天邵群清醒了,就把他和黎朔的事解釋一下。同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希望邵群過得開心,他也才能過得舒心。
邵群一喝上酒,就跟死了似的,睡得沒有動靜。連平常翻身,打呼嚕,或者動手動腳的都省了。李程秀覺淺,常常邵群有點兒小動作他就醒了?,F(xiàn)在倒好,他也難得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來了。
他把湯調(diào)到了保溫狀態(tài),吃了點兒東西,把正正和茶杯喂了,然后就開始看書,等著邵群醒來。
看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他忙站起來接了個電話。是公司的人打來的,提醒了他幾樣公事。
掛上電話李程秀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沒看的短信。
昨晚迷迷糊糊好像是聽到了短信的聲音,但是太困了就沒看,醒來也早忘了。
李程秀打開短信,頓時就僵住了,他只覺得有一種冷意從腳底一直沖到了頭頂,心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發(fā)來的是一條彩信,照片照得有些模糊,光線又暗又雜,一看就是在酒吧之類的地方,但是李程秀還是能很容易地分辨出照片上的人是邵群,而歪在邵群懷里的是一個輪廓清秀的男孩兒,倆人似乎正在接吻。
得身體就像被什么巨大地沉重地東西壓住了一般,讓他呼吸困難。
他看了看寄件者,是小季。那么必定是昨晚他們在酒吧碰上了,所以才有了這樣的照片。
從他重新和邵群搬到一起住那時候起,他就知道總會有這么一天。邵群是什么樣的人,邵群有多少惡劣地本性,他李程秀是體驗地最淋漓盡致的。而邵群對他的執(zhí)著,究竟能持續(xù)多久,他真的從來不敢抱有希望。
他一直就在告誡自己,不要抱有希望,就這么過下去,過一天就是一天。沒有希望,也就不會有絕望,這樣等到邵群膩了這一往情深的生活的時候,他還能自己走下去。
只是沒想到還不到一年……
李程秀顫抖地握著手機,心臟傳來劇烈地疼痛,痛得他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他不該難過,不該意外。這是早早就預(yù)料到了的,打從一開始,他就給自己打了預(yù)防針,意料之中的事,不應(yīng)該難過。
李程秀覺得眼眶酸澀,他透過模糊地視線,在手機螢?zāi)簧嫌|控著,按下了刪除鍵。
正正的哭聲適時響起了。
李程秀深吸了口氣,趕緊跑到嬰兒房,哄著這個還沒有他胳膊長的小生命。
無論邵群在外面是什么樣,至少這個家還維持著平和的樣子。他最大的希望是他的兒子能快快樂樂地長大,至于他自己……
李程秀把臉埋在了正正滲著奶味兒的小胸脯上,盡管心痛難耐,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邵群一氣兒睡到中午才起來,因為頭痛,光睜開眼睛這個過程就花了好幾分鐘。
他反應(yīng)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只不過旁邊少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