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醫(yī)院鹿桑桑已經(jīng)十分熟悉，從出租車下來后，她一路往里狂奔。好幾次差點被絆倒，依然跌跌撞撞地往里去。

終于到了手術(shù)室前后，一名護士過來接得她，“您就是鐘清芬女士的女兒是嗎。”

鹿桑桑眼睛通紅，強忍著眼淚說：“我媽沒事嗎？”

“我們醫(yī)生已經(jīng)在搶救，我們一定盡力?！?/p>

鹿桑?；瘟嘶?，跌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護士連忙上前拉住她，“您冷靜一下……”

“她會沒事嗎……”

“我們一定會盡力的?！弊o士道，“小姐，這個字您還需要簽一下?！?/p>

護士見慣生死，即便心中唏噓萬分，臉上也不會再有波瀾。

走廊空蕩，唯有手術(shù)燈紅得瘆人。鹿桑桑抹一把眼淚，顫著手把筆接了過來，“怎么會發(fā)生車禍的，她明明好好的……”

“是這樣，鐘女士是在意昌路發(fā)生了車禍，據(jù)方才警方說鐘女主撞上了護欄后和對面車流的車子發(fā)生碰撞，恐怕開車走神了……不過這是初步觀察，具體的到時候您還需要去趟警局。”

走神……

鹿桑桑把筆還了回去，伸手掩住了眼睛。她用指腹抹去不停涌出的眼淚，眼神里盡是恐慌和無助?；盍诉@么多年，她第一次感覺到這么害怕。這種害怕比當初鹿致遠要把她丟掉，比剛成年就稀里糊涂跟人上了床，比爺爺奶奶不喜歡她都讓人恐慌。

眼淚擦不干凈，鹿桑桑緩緩放下手，忍不住痛哭。

那一刻，她真的覺得都不重要了。什么財產(chǎn)！什么利益！什么家人！她都不要了！

她一點都不想爭取了，她只想要她媽媽好好的，什么都可以沒有，但是不可能沒有她媽啊。如果她都會離開她，那她要那些東西還有什么用……

“鹿桑桑?！?/p>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很熟悉，就在不遠處?？伤龥]有抬頭，此刻她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生怕那個手術(shù)室開了之后會有什么讓她不想聽到的消息。

可叫她的那人走近了，他在她面前蹲下，拿出紙巾擦她的臉。

鹿桑桑的眼神似乎才開始聚焦，一顆豆大的淚珠垂直掉落，落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會沒事的，別哭。”他說。

“段敬懷？”

“嗯?！?/p>

鹿桑桑抓住了他的衣袖，無措地道：“你，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你看看她好沒好？”

“我現(xiàn)在進不去?！倍尉磻芽粗Щ甑臉幼?，心口悶得厲害，他作為一名醫(yī)生最常遇到的就是像她此刻這樣的病人家屬?？善饺绽锬艿▽Υ?，到了鹿桑桑這里卻做不到了。

他又伸手把她的眼淚抹掉，生疏地安慰道：“里面已經(jīng)有最好的醫(yī)生，你放心，沒事的?！?/p>

鹿桑桑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他的衣袖：“對，會沒事的，她最惜命了，不會有事的?！?/p>

兩人都沒在開口說話，段敬懷坐在了她的邊上，思緒混亂。他也是才知道鐘清芬出了車禍被送進來，知道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鹿桑桑會怎么樣。他知道她家里關(guān)系比較亂，也知道她和她母親關(guān)系非常好。

如果她母親出了事，她會怎樣實在難以想像。

不知又過了多久，走廊那頭又傳來了腳步聲。

“桑桑！”

鹿嚴輝終于從外地匆匆趕了回來，鹿桑桑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低下頭去。

“怎么樣了現(xiàn)在？！”鹿嚴輝著急地看著手術(shù)室。

段敬懷知道鹿桑桑現(xiàn)在不愿意講話，于是起身跟鹿嚴輝說明情況。而后陸陸續(xù)續(xù)，鹿家的人都來了。

“我早說過了我不同意，化工的事一直事清芬在管，這個時候給嚴奇干什么！”鹿嚴輝大發(fā)怒火。

鹿嚴奇也就是鹿桑桑的小叔，他訕訕道，“哥，這是兩碼事，我和媽也都說好了，這件事嫂子下午來家里談過后也同意的……”

奶奶葛瑞芝道：“嚴輝，我們都不知道清芬后來開車出去會出事。”

“就是就是?！甭箛榔娴?，“你現(xiàn)在說這聽起來倒是像在怪我了……”

“你給我閉嘴！”

“…………”

眾人一怔，皆看向突然怒目而起的鹿桑桑。

葛瑞芝皺眉，不滿道：“桑桑你說什么？”

“我讓你們都給我閉嘴！”鹿桑桑目光森冷地看著他們，“在家里談過？還我媽也同意了？不就是你們逼的嗎！現(xiàn)在說的這么好聽，戲演給誰看??！”

葛瑞芝：“桑桑！你這孩子胡說什么！”

“我胡說什么了，奶奶你偏心這件事還需要我胡說嗎，是，就我媽和我就是外人，我媽手里的東西你都想拿到你小兒子身上，我什么的東西你就想著法子挪給他們！”鹿桑桑指著鹿致遠、鹿丞和鹿霜站的方向，“行啊，你們了不起，你們是一家人行了吧！我他媽還不稀罕了！”

鹿致遠面色微白：“桑?！?/p>

“有什么了不起，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我媽能好好的……”鹿桑桑微微哽咽，她看著自己的小叔和奶奶，“那項目你那么喜歡就給你們，怪我沒攔著我媽非要去討一個說法……這事怪不了你們，你們走吧，我媽我來管，用不著你們趕來醫(yī)院看。”

這是鹿桑桑第一次在長輩面前發(fā)火，她以前即便再生氣再委屈，也從不會當面表露出來。她一直聽她媽的，乖順點，機靈點，要討爺爺奶奶歡心才好。

可現(xiàn)在她實在不想忍了，她媽出事讓她腦子一片混亂，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她不想玩了。

爭家產(chǎn)爭寵愛？愛誰誰！

在場幾人又想要說什么，就在這時，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

“桑桑?！倍尉磻牙^了她的手，“過來?！?/p>

鹿桑桑也注意到手術(shù)門打開，這會她也懶得跟他們吵了，連忙上前去詢問醫(yī)生情況。

“醫(yī)生我媽怎么樣？！”

“手術(shù)成功?！贬t(yī)生拿下了口罩，“但還在危險期，所以還是要格外注意?！?/p>

鹿桑桑著急道，“我能去看一下嗎?！?/p>

“病人還在昏迷，將送入icu病房，醫(yī)院有規(guī)定的探視時間，到時候可以探望。”

……

得知鐘清芬手術(shù)算是成功的，鹿桑桑一顆心也終于放下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