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聽我說完。”鹿桑桑輕吸了一口氣,“你知道我當初也心思不純,可你為了你心里那份責任感還是聽從家里人娶了我。但其實我們一點也不像真的夫妻,你不愛我,我……我也不愛你。”
鹿桑桑垂眸,緩緩道:“我想通了,我們沒必要這么牽扯在一起,也一點都不合適。所以我不綁著你了。你放心,這是我提的,你覺得以前做錯了事要承擔的責任感就都散了吧,沒有人會覺得你有問題?!?/p>
鹿桑桑說得云淡風輕,輕松地好像只是在說她手里的奶茶有多好喝一樣。所以段敬懷那瞬都有些迷茫,他好像明白了鹿桑桑在說什么,但又好像不明白。
只覺得她的一字一句,好像針一般扎入耳膜,尖銳,刺痛。
段敬懷沉默了好一會,機械地開了口:“你想,說什么?!?/p>
鹿桑桑往后一靠,終是說道:“我想說,我們離婚吧?!?/p>
陽光透過外面的綠蔭,星光般點綴在他們的身上。冰奶茶的杯壁冒出了大片的水珠,很涼,涼得鹿桑桑迫不得已松開了手。
這段時間因為母親的事她很亂,所以之前和段敬懷的感情事件也被她暫放了??涩F在她媽沒事了,一切重回正軌后,她想通了,也想徹底解決了。
其實,她一直覺得說出來后應該會很輕松,也覺得自己會有解脫的感覺,可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心臟還是密密麻麻地襲來一陣刺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那痛意壓了下去。
沒什么大不了的,她想。
她已經錯了一次了,不要再錯第二次。
“等你有空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們挑個時間一塊去民政局?!闭f著,鹿桑桑便起身想要離開。
“鹿桑桑!”
“家里人那邊我會去說。”鹿桑桑沒回頭,“咱們別勉強著,也別拖著了?!?/p>
勉強,拖著。
段敬懷張了張口,感覺喉間一陣發(fā)澀,澀到再發(fā)一聲都是艱難。
他知道這場婚姻只有空殼,可他一直覺得這空殼他們都能守著,他甚至也樂意守著。他愿意幫她拿到她想要的,也愿意飾演好一個丈夫的樣子。
他一直覺得,鹿桑桑是絕不可能提離婚的,因為她需要這個空殼。
可從什么時候起,她覺得不需要了?
段敬懷在原位上坐了很久,向來清明的頭腦竟完全是放空的。他看著眼前她未喝完的奶茶,也看著里面的冰化得干干凈凈。他一直沒有離開,仿佛剛才只是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虛境。
“段醫(yī)生?!边h處不知誰叫了他一聲。
段敬懷抬眸,看到經常一起手術的麻醉師。
虛境打碎了。
原來,一切都是現實。
段敬懷輕抿了下唇,毫無預兆的,心口像人重擊了一拳。
表面看著毫發(fā)無傷,胸腔里卻緩緩扯開了一道隱蔽的裂痕。
“您吃完了沒,下午那場手術咱們要不要去開個小會?”
眼前的人嘴巴一張一合,段敬懷專注地看著,竟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清。他分辨了好一會,這才緩緩起身。
“段醫(yī)生?”
“嗯?!?/p>
“你……沒事?”
“沒事?!倍尉磻褬O淡地笑了一下,“……開會吧。”
“好。”
——
鹿桑?;氐讲》康臅r候,楊任熙正關好病房門出來。
“沛潔呢?”
楊任熙:“剛下樓,去停車場了,你們沒碰上?”
鹿桑桑搖搖頭,“那你經紀人來接你了嗎。”
“助理在樓下?!睏钊挝醢芽谡执魃?,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p>
鹿桑桑愣了一下:“嗯?”
楊任熙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嗓子怎么突然這么啞?!?/p>
“不知道?!甭股IQ了擰眉,只覺得喉嚨壓迫感越來越重,“可能……感冒了?!?/p>
楊任熙:“阿姨現在情況都穩(wěn)定了,你多回去休息休息吧?!?/p>
“我知道。”鹿桑桑推開病房的門,“你趕緊走吧,別再外面一直站著。”
“你……”
“我進去了啊,拜拜?!?/p>
“……”
病房門在眼前又被關上了,楊任熙站了一會,一時覺得鹿桑桑有哪里不對勁,可確切哪里,他又說不上來。
過了會后助理電話來催,他猶豫了下,還是轉身下樓了。
鹿桑桑入病房后就進了衛(wèi)生間,她沒化妝,所以干脆撩起水潑臉。
她知道自己很不舒服,心理上的不舒服導致了生理也發(fā)生了反應,喉嚨處堵得慌,整個人都有點恍惚,就跟發(fā)高燒一樣。
她對著鏡子苦笑了下,心想或許這是失戀?
她長到這個歲數不是沒喜歡過別人,可是沒有一次有這種窒息的感覺,就連當初段經珩那段她都只是覺得遺憾和失落。
她曾以為,那已經是對失戀最大的反應。
可到了此刻才知道,原來失戀最大的反應該是,連最尋常的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