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可能注定是無法實現(xiàn)的事了……
她是個無恥的小偷,占了他夫妻的名分,又占了他的心。明明這一切都不屬她,她卻停不下癡心妄想。
對不起,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如果我知道會變成這樣……”他發(fā)楞的模樣在眼眶中模糊成一滴月白色的淚,墜落在腳邊。他一直都是清風(fēng)朗月般的謫仙之姿,何時像此刻不堪過。
如果她知道,這個身份注定有一天要還回去的話,她不會和他有一絲交集,更不會擾亂他的心。
“放我走,求你?!?/p>
看在她的真心的份上。
“不……”君堯下意識地喃喃道。
他有一種預(yù)感,如果她走了……這輩子,他們真的就有緣無分了。
不能讓她走。把她關(guān)進宮中大牢里,他還有方法保住她的命。但她出宮后饒是他也鞭長莫及,如果君長老和皇帝派人追殺她,他根本沒可能救她。
到時全城圍捕,她怎么可能逃得過。
他不想見到她死,也絕不會讓她死。
別恨他……
“抓住她?!?/p>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早已蓄勢待發(fā)的侍衛(wèi)一齊朝斐一沖來。君堯搖搖欲墜的身影被他們的利刃潮水般淹沒,他的冷聲像一束鋒利的冰錐:“把劍收起來,不許傷她。”
侍衛(wèi)躊躇看向君長老尋求意見,君長老也不想把君堯逼急,勉強點頭同意了。
執(zhí)劍抱住斐一扛在肩上,把鶴心交給其他暗衛(wèi),幾人往宮門口突破。
他的武功在君家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把包圍圈打破了一個缺口,沖向?qū)m門。
“——斐一!!等等我!”
斐一被執(zhí)劍背在肩上,抬頭看向遠處的侍衛(wèi)被一個接一個地打飛。一個銀發(fā)的男人滿身傷口地朝她跑來,伸著一只胳膊試圖趕上執(zhí)劍。
“……阿淵!”斐一直起身子,死死地盯著他。
執(zhí)劍一邊戰(zhàn)斗,一邊抓牢她:“陛下,不行,來不及了!趕回去接他我們都要死!”
阿淵拼命搬動他傷痕累累的雙腿,在宮道上朝斐一狂奔。
他其實根本還不怎么會跑,赤著生嫩的雙足,被地面的石子硌得皮開肉綻。
長發(fā)在空中劃出銀色的波浪,直直地向前沖。
‘斐一’皺眉,對侍衛(wèi)下令:“不許讓他跑了?!绷r有一群侍衛(wèi)轉(zhuǎn)去拉扯他。
壓倒斐一的最后一根稻草悄然落在她肩上,她崩潰地大喊:“不要,放過他!”
她的地位可能是她從別人那偷來的,君堯可能是她從別人那占來的,唯獨阿淵——
唯獨阿淵……
那條曾經(jīng)泡在污水池里,鱗片剝落,渾身黯淡無光的瘦弱鮫人,是屬她的。是她斐一救了他,喂他吃食物,一字一句教他說話,讓他忘記往日痛苦的回憶。
“快跑,阿淵。”
她拼命給他加油,每喊出一句,阿淵跑得就更快一分。
“阿淵,快跑!”
左腿、右腿、再左腿。
“快跑!”
空氣涌入刺痛的喉嚨,快要撐爆他的胸口。
快跑到她這兒來!
鮫人矯健的身子仿佛要從地面上飛起來一般,破空把阻礙他的人群劈開??耧L(fēng)呼嘯過他的耳畔,就像在水中自由地游弋般,他用盡全身力量,每一塊肌肉都繃緊到極致。
直到身后的侍衛(wèi)抓住阿淵的腳腕,他猛地跌倒在地。
“啊——”
“阿淵?。 ?/p>
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又一個侍衛(wèi)飛撲到他的身上壓制住他。
“砰”地一聲,砸在他的后背。
一個,又一個,把他淹沒在人海之中。
執(zhí)劍不忍地回首看了阿淵一眼,帶著斐一繼續(xù)往城門突圍。
“斐……一……!”
阿淵匍匐在地上,試圖從侍衛(wèi)身子堆砌的重?fù)?dān)下爬出來。青筋畢露的手指緊緊扒著地面,劃出五道血痕。身上的重量幾乎壓碎他的胸膛,他的肺腑,讓他動彈不得,口吐鮮血。
腥氣蔓延在口齒間,染紅了他鋒利的牙齒,看起來像一只嗜血的野獸。
執(zhí)劍和斐一的人影逐漸縮小,然后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
“別走……斐一……咳……”
君堯望著他們,手指緊緊地按著匕首割出的傷口,痛得他手掌發(fā)麻,心尖抽疼。
別走,斐一……
她不顧一切地奔向自由,而他被纏住手腳,困在這深宮里。
別走。如果你要走的話,那至少,把我也帶上。
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