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警官還是太天真了。
如果他對小說創(chuàng)作有那么一點了解,就會知道,大綱終究是大綱,細節(jié)曲折是不會講的太具體的。
顧茫確實成了重華的俘虜沒錯,可并不是因為戰(zhàn)敗輸給了他。此時,已有一封非常重要的密信從重華帝都寄出,因著這封密信,這場戰(zhàn)爭還未開始,其實就已結(jié)束了。
——王八軍再也沒有機會在戰(zhàn)場上向他們曾經(jīng)的主將顧帥討教,墨熄也無法親手將刀架在顧茫脖子上,問一句此番墮落你悔不悔。
“玉茗新池雨。金柅小閣晴。有情歌酒莫教停??慈o情蟲蟻也關(guān)情。”是夜,邊塞外,駐地營,一聲清啼破風沙,唱戲的嗓音悠悠漫漫,幽魂似的飄散在寒霜里。
墨熄皺眉心道:軍中肅穆,怎會有伶人做戲。
顧茫提示音;【這個戲班子是副帥岳辰晴嫌棄軍中無聊,特意從附近城鎮(zhèn)請來解悶的?!?/p>
墨熄覺得簡直是荒唐:“我不管?”
【你管,但你不在。】
“……”
這時離君淚的指引又來了:【請前往岳辰晴的營帳內(nèi),等待墨帥出場?!?/p>
“設(shè)定本說我不在?!?/p>
【你馬上就回來了?!?/p>
“……”
書中寫到,北境軍駐抵邊塞已經(jīng)過了好一陣子,但遠處的燎國守備軍還是沒有任何應對之象。不少人都憂心忡忡,擔心著是不是顧茫有什么詭計正在密謀策劃中,不然怎么過了那么久一切都還安寧得可怕。
可是身為副帥,岳辰晴卻很是悠游自在,不打仗就不打仗嘛,自己嚇唬自己干啥,沒準顧茫死了呢?沒準顧茫掉坑里了呢?沒準顧茫被燎國的君上看不順眼咔擦了呢?
對于他這種異想天開的樂觀言論,眾人都很是默默。
岳辰晴不管別人怎么想,趁著墨熄不在,窩在大帳里邊喝酒邊聽戲,聽到興起,拍手笑道:“好!想不到北關(guān)村子里臨時拉來的戲班子,居然也有這么好的嗓子,再來一段!”
如果不是因為離君淚指明的劇情觸發(fā)點就是岳辰晴的氈帳,墨熄壓根就不想往里面走。
他寒著臉來到賬篷前,里頭纖音入云,戲腔像是一根幽幽絲線吊得正長:“國土陰中起。風花眼角成。契玄還有講殘經(jīng)。為問東風吹夢幾時醒?!?/p>
“……”墨熄在賬外略微站了一會兒,然后沉著臉進去。里頭自然無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但見水袖舞動,脂粉酡紅,衣香鬢影深處,岳辰晴翹腿而坐,正吃著桌上的漿果蜜餞。
“哎喲我的岳少,岳副帥,您可讓他們快別唱了?!焙鋈粠ず煴涣瞄_,一個親兵穿過墨熄透明的軀體,急吼吼地從外頭跑進來,“您違了軍紀啦?!?/p>
岳辰心不在焉地撩著自己的額角碎發(fā),哼唧道:“人生苦短,行樂及時。軍紀管得了別人,還管得了將軍大人嗎?”
親兵嘴唇動了一下,沒說話,但心里卻想:您是副的。您看正的那位管不管得了您。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岳辰晴瞄了一下就瞧出他的意思來了,說道:“羲和君又不在,你緊張什么。再說了,他成天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既不尋歡,也不作樂,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聽到我說個葷段子都要發(fā)脾氣,我要哄他高興,我累不累啊?!?/p>
墨熄:“……”
他決定把這個副帥開掉。
可幾乎是才那么想了一下,就聽得腦內(nèi)離君淚冷酷的提示音響了起來:【注意:開掉岳辰晴違背了墨熄的意志。】
“留這種人在我身邊才是違背我的意志?!?/p>
【開掉岳辰晴會大幅度降低您20%的角色還原度,如果您這樣操作,會被受到較為嚴重的懲罰。】
墨隊幾乎是在冷笑了:“你還敢給我打分?”
【是的,您擁有初始70%的還原度,扣掉20%會直接跌破及格線,屆時您將會大病一場生不如死,請您慎重考慮?!?/p>
大病一場生不如死這種懲罰機制嚇得到別人嚇不到墨隊,人風里來雨里去在警局摸爬滾打那么多年,心臟都差點被自己曾經(jīng)的兄弟打了個對穿,還有什么苦他沒遭過。
不過講真的,墨熄無法理解為什么原著中自己會允許這樣一個不規(guī)不矩的小流氓留在自己身邊,聽聽岳辰晴這小流氓都是怎么說話的——
“羲和君自己要禁欲,就非得讓全軍都跟他一樣無聊。重華上上下下那么多編軍,哪一只和我們一樣,別說女人了,連只母狗都見不到?!痹佬×髅ラL嘆了口氣,老腔老調(diào)地,“我看他啊,就是掌控欲太強。強迫焦慮潔癖,全讓他一人給占了,而且還毫無情趣,真是白瞎了他那張俊臉?!?/p>
親兵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急道:“岳少,快別說了……”
岳辰晴非但不停,反而愈發(fā)興致勃勃:“我看這樣,趁著他不在,我趕緊給你們松松綁,今晚上讓弟兄們隨便去勾搭姑娘,門禁廢止,咱們來辦個選美篝火會,我要給附近村上最美的姑娘授勛——”
“你要給誰授勛。”
終于在他把話越說越離譜的時候,一個低沉嚴酷的男性嗓音響起,嚴厲地打斷了小流氓的哼唧。緊接著營帳嘩地一撩,一個銀鎧如霜的高個子男人走了進來。
顧茫提示音:【這位是……】
“不用你介紹了?!蹦◣缀跏怯行╊^疼的,“我認得出我自己?!?/p>
他終于見到文中的羲和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