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燃說的毫無波瀾,但宋來煙能意識到這話有多么諷刺,當(dāng)年居然還發(fā)生過這樣荒謬的事,李彥偉找正妻去給小三解決難題,莫芷蘭知道后該有多生氣?所幸,這些陳年舊賬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宋來煙擰著眉沉默了會兒,繼續(xù)低下頭,瀏覽病歷上的診斷結(jié)果: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性心理障礙,患者暴躁易怒,情緒不穩(wěn)定。
她低聲問:“哥,你給我看這個,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離開她嗎?”莫燃覺得問這句話沒有絲毫問題,但宋來煙卻很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沖他用力搖頭,好像覺得他不可理喻。
“她是我媽!”
“我知道,”莫燃并不急躁,但這樣的慢條斯理在外人看來恰恰有種入骨的冷漠,“但你跟她,終究是兩個不同的個體?!?/p>
“我不管她精神有問題還是什么,把我一點點拉扯大的人是她,如果沒有她,我現(xiàn)在可能在孤兒院……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下她不管。”
“可是你想過么,如果她不帶著你,可能早就瘋了被關(guān)到醫(yī)院。這么多年以來,是你給她慰藉,她在你身上發(fā)泄過多少情緒?這就是你對她的價值?!?/p>
宋來煙先是怔怔地看著他,旋即眼眶就紅了,“為什么被你說的一文不值,就跟利用一樣。明明……不是這樣。”
“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珍貴。所以我才說,你跟她終究是不同的個體?!?/p>
宋來煙搖著頭,懼怕他似的往后退了一步,“莫燃,你好恐怖,沒有一點人情味……”
他略微側(cè)過頭看她,“那玩意有什么用?”
莫燃的成長環(huán)境跟她截然不同,富家子弟從小親情寡淡,爸媽很早就不管他,而他也一樣。甚至,目前為止除了宋來煙一個,他沒跟任何人有過這樣的親密。
說白了,她跟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宋來煙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慢慢低下頭,視線模糊地聚焦到那張病歷紙上。
昨晚,明明爸媽都在,應(yīng)該小心謹(jǐn)慎才是,但他非要做愛,而且在浴室里。
花盆被碰倒了,疑似有人來過,但他卻說是狗崽弄的。
然后今天早上,媽媽就一副糟糕透頂?shù)臓顟B(tài),還對自己發(fā)脾氣,甚至罵了一句“小賤人”。
接著,莫燃就遞來這份病歷,說你媽媽有精神病心理病——離開她。
宋來煙并不笨,有時候甚至有種靈敏的直覺:莫燃的目的就是讓自己遠(yuǎn)離唯一的親人。
她捏著紙張的手越來越用力,甚至無法控制地開始發(fā)抖,“這一切都是……你專門設(shè)計的圈套?”
她抬起了頭,滿臉的痛苦和不可置信,直直地看向他,想要一個答復(fù)。
莫燃反問:“什么圈套?”他根本不屑玩弄心計,任何行為和決策都是任由自己想要的。
“你為什么要挑撥我跟媽媽的關(guān)系?”這句話已經(jīng)有質(zhì)問的意思,宋來煙的聲音也尖利起來。
莫燃卻淡漠的可怕,“難道你跟她關(guān)系很好?需要用到‘挑撥’這個詞?”
這種回答無異于默認(rèn),宋來煙睜大眼睛,不知是氣的還是心寒,整個人都微微發(fā)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蘇佩晴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你,一直疑神疑鬼,你讓我怎么相信你跟她關(guān)系親密?”此刻的莫燃真是宛如修羅,不止眼光■人,連說出來的話也句句誅心,“她一個做了四年第三者的女人,應(yīng)該誰都不信,只信錢?!辈蝗辉趺茨苡梅孔佣伦∷淖欤?/p>
“宋來煙,你根本不了解她?!?/p>
“那也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你不過是個外人!”
莫燃倏地沉默,臉色陰森的很。
“我問你,莫燃,”她沒有叫他“哥”,“你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上我?”問這句話時她聲音都抖,眼眶更是克制不住地變紅。
靜默蔓延,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的臉,慢慢地,確信自己得到了答案。
她哽了哽,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重重把頭撇了過去。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不知道我會討厭嗎?”她吼了出來,情緒顯然有些失控,這種程度已經(jīng)是吵架??赡紖s還是冷酷,盡管沒有任何急躁,但他的話語開始銳利。
“難道要等她把你送給別人?”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宋來煙,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你知道我旁觀了多久?”
“你可以跟我說,我總能想出辦法解決!你這樣算什么?恨不得讓我眾叛親離,以后只能依賴你是嗎?”
他把她往自己懷里攬,“我能養(yǎng)你一輩子?!?/p>
“莫燃,你會逼瘋我……”她下意識地掙扎,然而他的手跟鐵鉗一樣,緊緊握著她。就在倆人僵持時,下課鈴聲突兀地響起。
宋來煙妥協(xié)了,松懈手上的力道,疲憊地看著他:“放開我,男生要來了?!?/p>
莫燃沉默片刻終于松開,卻十指交扣地握住她的手,牽著她一起出去。
她跟莫燃沒走多遠(yuǎn),一幫男生迎面走過來,鐘珩在最前面,所以一下子就看到他跟她糾纏的手,臉色頓時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