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桃枝出去傳話。
吳媽這時忙說道:“姑娘,我也跟桃枝一塊兒去。”
林清瑤知道她這是還記著那日孫嬤嬤氣她的事,這會兒想要出一出那口氣。
這也沒什么,就點頭同意了。
吳媽一臉笑容,轉(zhuǎn)過身高高興興的跟桃枝往外走。
等她們兩個到了大門口,還沒出去,就聽到林清蘭還在外面跟侍衛(wèi)大叫大嚷。
可憐這幾個侍衛(wèi),不得林清瑤和魏城吩咐,也不敢對她們怎么樣。只得不言不語的站在原地,權(quán)當(dāng)沒有聽到林清蘭叫喊的那些話。
吳媽卻忍不住了。
拉開門走出去,對著林清蘭也叫喊起來:“你還要不要臉?前幾日是誰攛掇她自己個的父親要將我家姑娘除族?還到處造我家姑娘的謠,說我家姑娘不好?哦,現(xiàn)在知道我家姑娘要做侯夫人了,立刻就跑上門來,說什么你是我家姑娘嫡親的堂妹,娘家人。端午那日你和你娘為了錢鬧上門來的時候怎么不記得你是我家的姑娘嫡親的堂妹,娘家人?”
吳媽一張嘴也是不饒人的,而且這會兒她也有了底氣。
林清瑤可馬上就是淮安侯夫人了,這些人今日會登她們家的門,不都是想著要賠罪,也來巴結(jié)的?
既如此,她還有什么好跟她們客氣的?
她這一番果然將林清蘭堵的沒有話說了,一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馮氏在旁邊聽到這話雖然也生氣,但今時不比往日,少不得也只能陪著笑臉,說道:“以前的事,那原是我們豬油蒙了心,才犯的那些渾。這不,今兒我們娘兒兩個特地登門賠罪來了。”
說著,示意身后跟著的丫鬟將手里的禮盒捧過來給吳媽看。
吳媽掃了一眼,隨后就不屑的說道:“你的這些個東西,我們姑娘不稀罕。拿回去,拿回去。往后也別再來登我家的門,在外面也別說是我家姑娘的娘家人。我家姑娘可沒有你們這樣豬油蒙了心,眼里只有錢,沒有一點親戚情分的娘家人。”
這番話說的就很不客氣了,馮氏聽到,只氣的手腳都在發(fā)抖。
待要回兩句嘴,但看到站在吳媽旁邊的那個侍衛(wèi)右手已經(jīng)放在腰間的彎刀上了,望過來的目光冷冰冰的,心中一抖,竟是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最后也只得一甩衣袖,拉著林清蘭,轉(zhuǎn)過身氣沖沖的走了。
吳媽見氣走了她們母女兩個,心中得意。隨后目光看向季氏和孫嬤嬤。
“喲,這不是謝太太嗎?”
吳媽的口氣帶著滿滿的嘲諷,“若我沒有記錯,自打我家老爺去世之后,您可是再沒有登過我家的門了。今兒是什么風(fēng)將您給吹來了?”
目光打量了她一打量,又笑道:“這幾年沒見您,您看著可發(fā)福了不少。也是,這沒有良心的人操心的事少,能不發(fā)福嗎?”
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吳媽這樣說,季氏臉上很掛不住。
待要回嘴,但一來吳媽只是個下人,當(dāng)著江老太太和周氏她們的面,她一個做太太的人和一個下人回嘴,豈不跌了她的身份?
二來,她今兒畢竟是過來找林清瑤賠罪來的,吳媽是林清瑤身邊親近的人,若是現(xiàn)在得罪了她,總歸是不好的。
所以也只得忍氣吞聲,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孫嬤嬤見季氏都不說話了,她如何還敢說什么?也低下頭,屏息靜氣的站著。
只盼著吳媽沒有看到她才好。
但是吳媽怎么可能會看不到她?剛剛一走出大門,第一眼看到的可就是她了。
想起那日孫嬤嬤上門退婚時耀武揚威的樣子,吳媽心中止不住的暗恨。
就說道:“孫嬤嬤,說起來可要托您的吉言。那日你說,請我們姑娘另覓個好人家嫁了,這不,現(xiàn)如今我家姑娘就跟魏侯爺定了親事,很快就要嫁過去做侯夫人了。論起來我該請您喝杯茶吶?!?/p>
孫嬤嬤如何敢應(yīng)答?依然低著頭一語不發(fā)。
吳媽卻沒有這么容易放過她,繼續(xù)說道:“可是那日你對我家姑娘說的,我們林家已經(jīng)倒了,你家老爺是太仆寺的寺丞,不是我家能惹得起的,叫我們識些時務(wù),如何今日你又登我們林家的門做什么?我們林家可沒有這么大的面兒能讓你親自登門?!?/p>
一個下人罷了,竟然敢當(dāng)著林清瑤的面說這種話,何等的狂妄??梢娝闹髯右彩莻€不入流的貨色。
難怪林清瑤會不見她們。
江老太太和周氏都有些鄙視的看了孫嬤嬤和季氏一眼。
周氏心中都已經(jīng)在后悔跟謝家的親事了。
有這樣的一個婆婆,確實不是一件有福氣的事。
不過轉(zhuǎn)念想到自家女兒的那個病,哪里還能找到其他更好的婆家呢。
周氏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垂下眼來。
季氏雖然沒有轉(zhuǎn)頭,但還是能感覺得到江老太太和周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這可是她未來的秦家。也不知道以后她們心里會怎么看她。
想到這里,季氏一張臉羞的通紅。
心里不由的就怪起孫嬤嬤來。
叫她來退婚,好好的說不就行了,怎么說那些個話?現(xiàn)在好了,讓她在這么多人的面前顏面盡失。
最重要的是,這樣林清瑤還會再見她?
就咬了牙,回手對著孫嬤嬤就一個耳刮子重重的扇了下去。
“賤婢,你竟然敢這樣跟林姑娘說話?待會兒見著林姑娘,由著林姑娘罰你,我必定不會回護你?!?/p>
說完,她又轉(zhuǎn)過頭,對著吳媽陪笑說道:“這都是這個賤婢不懂事,狗眼看人低,竟然敢對林姑娘這樣的不尊敬。待會兒一定要讓林姑娘狠狠的罰她。”
只要林清瑤能見她,罰一罰孫嬤嬤又算什么?
孫嬤嬤心里覺得很委屈。
明明那日她出門來林家之前,季氏特地的囑咐她,只要能讓林清瑤同意退婚,無論她怎么樣兒都行。怎么現(xiàn)在倒全都成了她的錯了?
但這些話她肯定不敢說出口,只得低頭不語。
吳媽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季氏這不過是做給她看的而已。
不得季氏授意,孫嬤嬤那日敢那樣的囂張?
就開口涼涼的說道:“謝太太也不用做了這副樣子出來給我們看。誰都不是傻子,她一個下人,不得主子點頭,她敢那樣說話?也別說讓我家姑娘罰她的話。她一個下人,我家姑娘也犯不著罰她,沒的臟了我家姑娘的手。就是謝太太你,我家姑娘現(xiàn)在也沒空見你,你請回吧?!?/p>
說著,再不理會季氏和孫嬤嬤,只對著江老太太和周氏點了點頭:“老太太,江太太,你們兩位請隨我來。”
原本吳媽剛剛對著馮氏,林清蘭和季氏,孫嬤嬤好一頓嘲諷,最后都說了林清瑤不見她們的話,江老太太和周氏也只以為林清瑤這肯定也不會見她們了,不想現(xiàn)在吳媽竟然叫她們進去。
兩個人都一臉的喜出望外。
季氏見了,心里自然不忿。
為什么林清瑤見江老太太和周氏她們兩個,卻不見她?論起來以前在蘇州府的時候她們謝家可要比她們江家跟她們親近。
眼見周氏扶著江老太太已經(jīng)走進大門了,季氏也想厚著臉皮跟進去。
被吳媽察覺到,回身對站在外面的那幾個侍衛(wèi)就說道:“往后但凡是姑娘說了不想見的人,若她們還在咱們家門口胡攪蠻纏,也不用跟她們客氣,直接趕人?!?/p>
侍衛(wèi)知道吳媽在林清瑤面前很說得上話,當(dāng)下忙應(yīng)了一聲是。
季氏知道吳媽這話就是在說給她聽的,但是看著侍衛(wèi)朝她望過來的帶著警示的目光,她也只得恨恨的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了。
周氏一路上還想著跟吳媽攀話,不過吳媽對她也比較冷淡。
她知道林清瑤之所以會見她們兩個,也是看在江老太太年紀大的份上。
但其實若真論起來,江家對她們也就那樣兒。若不然,她們進京都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依著往日的情分,看在林家這幾年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的份上,怎么不該來家里坐一坐?
要知道以前在蘇州府的時候,她家老爺只是衙門里的一個通判,老爺和太太都很照顧他們的。后來江永年留了京任,進了戶部做主事,要是沒有老爺提攜,能那么快就做到員外郎的位置上?
這些說起來可都是恩情。但是很顯然, 江家的人也是一群不知道感恩的。
等到了后院,桃枝打起簾子,請江老太太和周氏進屋。
明明外面現(xiàn)在還是熱浪騰騰,但是一進了這屋子,江老太太和周氏立刻就覺得涼絲絲的,沒有半分暑熱了。
四處看時,就見四處角落都放著冰盆,里面都放了好大一塊冰。
江老太太和周氏都知道,有的富貴人家在冬天的時候會在地窖儲存冰塊,到夏日好拿出來用。林家現(xiàn)在是肯定沒有那個財力的,這些冰,肯定是魏城送過來的。
可見魏城心里確實很看重林清瑤,事事都替她設(shè)想好了。若往后娶了她回去,不曉得還會如何的疼愛呢。
想到這里,江老太太和周氏心里越發(fā)的不敢大意起來。
桃枝請她們兩個人坐下,自己進里間去請林清瑤。
片刻之后只聽得簾櫳響起,江老太太和周氏抬起頭望過去,就見林清瑤正從里面走出來。
穿一件淺藍色的上衣,白紗挑線裙子。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fā)隨意的在頭頂挽了個傾髻,上面只簡簡單單的簪了一支白珠簪子和一朵淺藍色的堆紗絹花。
出來之后她就對著江老太太和周氏兩個人屈膝行了個禮。
“昔年一別,兩位安好?”
是晚輩對長輩的禮節(jié),面上也始終掛著得體的客套微笑。
早在她從里間走出來的時候江老太太和周氏就已經(jīng)從椅中起身站起來了。這會兒見她竟然對她們兩個行禮,江老太太忙走過來親手扶她起來。
目光上下打量了林清瑤一打量,見她比在蘇州府的時候出落的越發(fā)的好看了。嬌妍的如同初春枝頭的一朵海棠花,堪稱容色絕麗。
心中就想著,也難怪魏城會這般看重她了。
面上卻笑的和藹慈祥:“自打在蘇州府一別,咱們可就有好幾年沒見過了。在徽州老家的時候我還經(jīng)常跟云姐兒她娘提起你,說你是個招人疼的,若是我也有你這么個孫女兒,該有多好?后來聽得說你父親留了京任,你們一家子也跟著回了京,我還為你們高興呢。誰知道后來你母親和父親竟相繼的沒了?!?/p>
說到這里,江老太太面上做了悲傷的模樣出來。甚至還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壓根就不存在的眼淚水。
隨后她才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往下說了下去:“這次我們上京,原是想著立刻就來看望你的。誰成想我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這一路舟車勞頓下來,到了京城就立刻病倒了,無論如何都起不來,也是前兩日才好了一些。又聽得說你和魏侯爺定了親事。我想著你們兩個可都是從小我看著長大的,這樣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來恭賀一番呢?所以今日就帶著云姐兒她娘一塊兒過來了。”
說到這里,她親昵的拍了拍林清瑤的手背,問道:“孩子,你心里不會怪我和你嬸嬸上京之后沒有及時過來看望你吧?”
若還是以前的林清瑤,肯定會信了江老太太剛剛的這番解釋。
因為以前她還是很容易輕信人的??傆X得面上看著良善的人就一定會良善,面上看著慈祥的人也一定會慈祥。特別是江老太太還是她熟悉的人,用著這樣和藹的語氣跟她說話,她怎么可能會不信呢?
只怕就要撲到她的懷里,恨不能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祖母才好。
但是經(jīng)過了這幾年的人情冷暖,現(xiàn)在林清瑤對于江老太太剛剛的這番解釋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甚至還能很容易的看得出她這話里的漏洞。
若果真如江老太太所說的這幾年心里一直念著她,怎么不見給她寫一封信來?若當(dāng)真記掛著她失母又失父的凄涼,便是到了京城之后江老太太病了,不能前來,怎么不能叫人過來對她說一聲,喚她過去一見?
而且江靜云和謝蘊的親事,若不得江老太太,江永年和周氏等人點頭,江靜云和謝蘊兩個人還能私定終身不成?
不過是看她即將要嫁給魏城了,擔(dān)心她心里為著江靜云和謝家的事記恨上他們江家。也想要通過她攀附上魏城,所以今日她們婆媳兩個才會上門而已。
心中嘲諷,面上淺笑卻不變。神情溫婉平靜的說道:“老太太言重了。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您上京了,該我這個做晚輩的先去看望您才是,怎么能讓您先來看望我呢?”
說著,微微的用了些力,將自己的手從姜老太太的手掌心里面掙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