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帝后大婚，是大越最隆重的婚典。
相應(yīng)的，皇后的禮服也是又厚又沉。
宋初渺覺得自己就像個木偶芯子，宮人扶著她一層一層地往上套。
她都懷疑，自己這點(diǎn)身板，怕是撐不起這樣的禮服來。
但宋初渺的禮服是宮里沒日沒夜，被圣上盯著趕制出來的。
針料精細(xì)，形制也正合她的身，層層穿戴齊整后，便將她一個嬌軟可人的小姑娘，襯出了足足的皇后威儀。
雖依圣上的意思，禮服有所輕減。
但這么穿上之后，仍是不大好動。
不過好在足夠厚實，宋初渺一點(diǎn)也不覺得冷。
穿好了禮服，腦袋上被禮冠一壓，肩頭上更覺得重了。
她微微偏了下腦袋，冠上點(diǎn)滿的珠絡(luò)翠鈿輕輕晃動。
若是細(xì)看，便知這與歷來的皇后禮冠有所不同。
依娘親圖樣制出來的那些珠釵佩環(huán)，被宮中繡娘的巧手一處理，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一些簪在她發(fā)間，一些綴在發(fā)冠上，還有耳尖臂腕。
從鏡中看著這些，就好像是娘親，正在看著她出嫁。
等圍著宋初渺的幾撥宮人忙完，就已用去了好幾個時辰。
宋初渺雖沒做什么，可一直不動也極累人。
中間素夏喂她吃了點(diǎn)東西，平素該是小歇的時候，她才剛有些犯困，便到了入宮的吉時。
直到這時，宋初渺才感覺到心里頭冒出來的緊張。
雖然緊張，卻也是安穩(wěn)的。
因她去往的那處，有那個人在。
迎親的儀仗一路鋪沿至宋府。
城中戒嚴(yán)，圣上明令，不可出任何錯漏。
沒有誰想被那位令人畏懼的新帝問責(zé)，都打起了萬分的精神。
看著這盛大的場面，沒有人會想到，當(dāng)初那個私底下被議論，被嘲諷可憐的女子。
竟有一日，能登上這世間最尊貴的地方。
而從今往后，所有人都將匐于她的腳下，連直視鳳顏都不能。
今日圣上大婚封后。
盡管皇帝仍是那副淡漠的神色，但若大著膽子多看兩眼，便能從他眉目間察覺到不同往日的喜色。
只有方青洵自己知道，他不僅歡喜，而且緊張。
無人知曉，這一日他究竟等了有多久。
背在身后的手攥緊又松開，反反復(fù)復(fù)，若宋初渺此時能瞧見，便知表哥竟是比她還要緊張。
禮官們?nèi)褙炞?，不敢有一絲紕漏。
流程冗長，方青洵等著從宋府接渺渺的鳳駕入宮，覺得時辰竟過得如此之慢。
雪比之清早要小了許多，似雪白的花雨在空中綿綿飄灑。
方青洵望著遠(yuǎn)處，心里卻想著，不知渺渺會不會冷。
不知她此時的心情，是否與他一樣。
他臉色肅然，旁人卻不知，他們皇上的神思早不知飄去了何處。
直到宋初渺的那一抹身影出現(xiàn)在眼中。
他微怔，這才綻出笑來。
漫天白雪，他的姑娘一襲紅衣，緩緩向他走來。
這一幕成了他此生都忘不掉的記憶。
宋初渺今日這一身，走起來也太不適應(yīng)了。
她怕摔了，只瞧著眼前，走得小心。
直到近了，一抬眼才看見了一身赤紅冕服的表哥。
頓時一愣，連呼吸也停住了片刻。
眨眼之間就迷陷在表哥的容顏里頭了。
這樣好看，世間卓絕的男人。
今后就是她的夫君了。
方青洵伸手，將突然發(fā)呆的渺渺拉到了身邊來。
小姑娘盛妝之下，明艷動人，可靠近了，也能瞧見她緋紅的臉龐。
他不禁一笑，感覺到渺渺的手并無太涼，只是一身禮服不便，就暗暗給她借了力撐著。
之后奏鳴禮樂，依禮制授冊書寶璽。
宋初渺害怕出錯，謹(jǐn)記著自己所知的，精神貫注。
待所有結(jié)束時氣一松，只覺得骨架都要散了。
這一整日的冊禮，都已是皇上多次過問，并刪減了許多形式之后的結(jié)果。
等宋初渺被送進(jìn)初景宮時，素夏早換了身宮裝，就候在殿內(nèi)。
她扶著姑娘坐下，笑著改口喚她：“娘娘。”
宋初渺腦袋太重不便動，就沖她眨了下眼。
巧兒帶著女官們候在一旁，笑著說：“娘娘累了吧。再等一等，等皇上過來成禮。”
宋初渺知道，依帝后大婚的禮制，這一等必是有點(diǎn)久的。
回京后，她多是休養(yǎng)著，少有這樣整日不歇的時候。
有些累，索性閉目養(yǎng)起神來。
殿內(nèi)的宮人見了，也都安靜的不敢打擾。
直到殿外傳來圣駕到來的動靜。
宋初渺并未真的睡著，待她睜開眼，正見表哥大步走近她。
方青洵進(jìn)來時，見小姑娘闔著眼，知她是累了，不免心疼。
“渺渺久等了?！?/p>
宋初渺輕輕搖了下頭。
雖說是很久，但已經(jīng)比她預(yù)想中的快了太多。
方青洵雖然也想當(dāng)下就過來，卻也不可顯得太過急躁。
不然落在旁人眼里，反倒成了渺渺的罪責(zé)。
見皇上一來，便出聲吩咐。
女官忙上前，引著帝后二人過了禮。
禮后，宋初渺看著盤中兩人交織成結(jié)的青絲，心中溫暖又柔軟。
她想，她定要養(yǎng)好身子，然后陪著他，直到他們白首的一日。
禮過后，便有宮人上前來卸服。
沉沉的發(fā)冠取下后，宋初渺小小吁了口氣。
又由著宮人幫她褪下厚重的禮服。
有宮人正要上前伺候皇上更衣，然而才靠近，就被圣上冷冷的目光一掃，急忙低頭退了開來。
雖然皇上才登位沒多久，但宮中都知道，這不是一位好說話的主子。
此前就有一個嫌命長的，刻意使了心思混到皇上跟前去伺候。
第二日就再沒人見過那個宮女了。
能被派來初景宮的，都是些安分的。
見皇上揮手，都躬身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