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吐完,擦擦嘴,扶著墻直起身子。
饒是她再遲鈍,男人盛怒之下,眸色里的那股戾氣,她也是看分明了的。
照理說,夏天也是受害者,面對墨離這莫名其妙劈頭蓋臉的火氣,她最應(yīng)該有的情緒是委屈。然而當下,她卻不由得有些忐忑,腳底發(fā)虛。
她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手上就被墨離塞了一瓶靈液。
“漱漱口。”
一樣簡短的,毫無感情的三個字。墨離見她訕訕地接過靈液,轉(zhuǎn)身兀自走在了前頭,只留給她一個沉默的后腦杓。
夏天噸噸噸地喝了靈液,將瓶子往街邊一摔,踉踉蹌蹌地追了上去。
墨離步子大,若是走急了不等她,夏天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追上。
心情不好的男人,一路上都是低氣壓的狀態(tài)。身邊明明是花燈煙火,歡聲笑語,夏天卻覺得兩人頭上罩著一片烏云。
她有點害怕墨離,便不太敢往他身邊湊,只乖巧地默默跟在了后頭。
不知走了多久,墨離的腳步終是停了下來。夏天來不及反應(yīng),一頭撞到他寬闊的背。
“唔……”
她輕哼一聲,捂著腦袋,抬頭望見一個三層樓的小客棧。
耳畔是男人冷冰冰的聲音,“明日要去東海,今夜先歇在這里?!?/p>
不是商量的語氣,是告知。
說完,墨離沒等她反應(yīng),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掌柜的看見兩位打扮不俗的客人進店,很是高興,笑臉相迎問到:“客官要幾間房?”
夏天下意識地伸出兩根手指,但是還未等中指伸直,便撞上墨離一旁那個要吃人的眼神。心虛之下,她默默地將那只將將要展開的中指收了回去……
明月高懸,夜已深沉。
小客棧的那件間房里紗帳微動,搖曳了一室燭火。
夏天和衣躺在床榻上,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頭頂上的素白帳子發(fā)呆。水聲嘩啦,一個屏風之隔的浴桶中,墨離正在沐浴。
從住進這間屋子直到現(xiàn)在,墨離還真的一句話都沒有再同她講。
雖然以前昊悅哥哥也同她講過,男子褻褲之下的部位,若非夫妻,女子是不能看的。
但是,今日情況實乃特殊,她也就是無心一看……
“哎……”她嘆氣,翻了個身,思忖之間卻聽得某人批水而出的聲音。
赤足踩上地板,布料過身的嚓響,然后是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
不知為何,夏天沒緣由地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些。
她堪堪捂住心口,余光已經(jīng)瞥見了一縷白色的袍角在床榻前頭停了下來。
她心領(lǐng)神會地往床榻里面讓了讓,空出一個人的床位。
墨離翻身上榻,在空位處躺了下來。
夜深人靜,兩人誰也沒再說話。燭火燃盡,寂落的月光鋪了滿地。房間里,兩人的呼吸一樣地輕。
“睡著了?”墨離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身邊的小女人聽到他的聲音,立馬討好地回應(yīng),一邊搖頭,一邊小聲道:“沒,還沒有呢……”
墨離伸手掖了掖她的被子,又默了半晌才繼續(xù)開口問到:“你可知我今日為何與你置氣?”
“我……我不該看那些不干凈的東西,”夏天眨眨眼睛,復(fù)又誠懇道:“我身為女子,要知廉恥?!?/p>
“不是因為這個。”墨離打斷她的話,朝著夏天翻了個身。
漆黑的周遭,唯有月色溫柔撩人,錦衾玉枕之間,那雙幽深的眸子灼灼地看著她,似能將這夜色燒出一塊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