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是天黑之后才回了墟歌的。
他邁進(jìn)寢殿的時(shí)候,夏天已經(jīng)將墨魚丸哄睡著了。
昏黃的燭火下,穿著素白睡袍的女子微合著眼,懷里那個(gè)圓滾滾的小包子將小臉偎在她的臂彎,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輕輕放在她柔軟的肚皮。
墨離的心隨著火光晃動了一瞬。
畢竟幾萬年的孤寂里,他從未有過這樣溫情的時(shí)刻。想到這里,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就怎么也壓不下去了。
他無聲地收斂了步子,朝著床上安睡的母子兩走去,俯身抱起夏天懷里的墨魚丸。
夏天被身上這突然的一輕驚醒了過來,下意識要去跟墨離搶兒子。
“沒睡?”墨離問,壓低了聲音,怕吵醒兒子。
夏天見來人是墨離,放松了緊拽著墨魚丸的手,揉揉眼睛道:“等你,睡得不熟?!?/p>
墨離笑著在她惺忪的睡眼上落下一吻,將墨魚丸抱去了小朋友的寢屋。
一頓沐浴規(guī)整,墨離只當(dāng)夏天會自己睡了。再回到寢殿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她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等。見他過來,似乎又再清醒了幾分。
“不睡?”墨離奇怪,隨口一問。一邊脫下鞋襪,側(cè)身坐到了床榻。
夏天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墨離一瞬間有些懵,不懂自己這小妻子今日是怎么了。往常也只有她被人欺負(fù),覺得委屈又不想告訴他的時(shí)候才會這種樣子。
正狐疑著要問她,卻聽夏天在他耳邊小聲地開了口,“你還在生墨魚丸的氣嗎?”
墨離一怔,不知她問的這是哪出。
夏天以為墨離的沉默是默認(rèn),便有些內(nèi)疚道:“他雖然天賦不如你,可還是好孩子。前幾日偷闖魔域大約也只是想讓你認(rèn)可,他雖非天選之子,龍族后裔……”
“夏天,”墨離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夏天被他從脖子上扒下來,抬頭怔怔地看他。
墨離這才明白了為何這幾日,小妻子與自己的歡愛都帶著些搪塞,或者心不在焉,原來真的是有心事。
可她竟然誤會自己因?yàn)槟~丸并非龍族就與兒子置氣,這貓……
都當(dāng)娘了怎么還這么傻……
他緩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道:“墨魚丸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僅這一點(diǎn),就夠了。”
夏天似是沒聽明白,一對圓亮的眼睛緊盯著他,一眨不眨。
墨離將她的手拽住,放在唇上吻了一口,解釋道:“我對他的愛,從來不曾因?yàn)樗皇驱堊鍦p少過一分一毫……”
“可是你這幾日……”
夏天想說,墨離這幾日都不怎么搭理墨魚丸,還將他禁足。眼看著兒子每天悶悶不樂,夏天就算是再沒心沒肺,也開心不起來了。
“禁足不是因?yàn)槲覍λ膼塾腥魏巫兓?,是因?yàn)樗p易地就將自己置于險(xiǎn)境。”
“他說那是因?yàn)樗胂衲阋粯??!?/p>
墨離聞言抬頭,將夏天的手拽得更緊了一些,“像我?”
“他說你是龍神,你好像戰(zhàn)無不勝,無所畏懼。他覺得……”
墨離的心軟了一瞬。他從來不知道,才五歲的兒子竟然心思如此細(xì)膩,倒是一點(diǎn)都沒學(xué)到他娘的“優(yōu)點(diǎn)”。
“他覺得,若是自己太弱,就不配做我的兒子了?”墨離苦笑。
夏天沒說話,點(diǎn)點(diǎn)頭。
他終是嘆出一口氣來,滅了燭火翻身上榻,將嬌妻摟入懷中,安撫到,“明日我跟他談?wù)??!?/p>
素月流輝,黑夜具寂。床幔上的風(fēng)無聲地轉(zhuǎn),夏天卻全然沒有睡意。
從墨離這里得了個(gè)模棱兩可的答案,她更是心慌了。
其實(shí)她不是沒想過,墨魚丸會被生成一個(gè)毫無霸氣的毛球球,也許是因?yàn)榇蠖嗬^承了她的特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