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現(xiàn)下冷得入骨,夏天也覺得那衣袍上還留著獨屬于他的溫暖。
只是從今往后,關于他的所有記憶,也只剩下這件袍子了。
夏天的嘴角不自覺癟了癟,卻被她以一個哈欠搪塞了過去。
她將沾了雨水的袍角擰干,小心翼翼地攏進自己懷里。
哈欠打完了,順理成章地帶出了眼淚。
風雨嗚咽之中,她在那個屋檐下泣不成聲。
打在破廟的冷雨,此刻也打在禁室的窗欞上,淅瀝瀝的,像一條小溪被挪到了屋側。
檐下一只的青鸞被忽然的狂風一吹,驚叫著飛遠了。
墨離就在這一聲驚叫中醒了過來。
自那一晚從寢屋里出來,墨離就一直將自己鎖在禁室。
他這幾日一直渾渾噩噩,不諳天日。什么時候醒,什么時候睡,自己也不知曉。
只是無論睡或醒,這幾日的墟歌浮島都很是安靜。
大約是因為妖月和昊悅受了重傷,還睡著,幾人沒有辦法再伙同小傻貓喝酒行樂了吧。
他抬眼望了望窗外的秋風冷雨,思緒飄到了山腰的那處小屋。
身上似乎還留著夏天溫軟的余香。
那日,她纖細的手臂顫巍巍地圈住墨離,怯生生地問他,可不可以也喜歡她。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隱隱有些異樣的陌生滋味。墨離不自覺地捂住心口,將晦暗的視線從窗外收回。
一些事情,于他人而言或許只是船到橋頭。于墨離,卻偏生是終極難題。
畢竟,本能教給他的只有殺戮,天道留給他的也只是冷漠。
小傻貓要的那樣東西,于他而言,實屬陌生。
墨離覺得她實在不該問一只折了翅的鳥兒,飛起來是何感覺。
就像是不該問他這個缺了愛魄的人,可不可以分出一點喜歡。
一陣狂風入內,帶入絲絲細雨,梨花木的地板上,很快就是濕跡一片。
墨離起身要去關窗的時候,才察覺到身體的異樣。
站起來的一剎那,他只覺兩眼發(fā)白,頭腦一熱,險些摔了下去。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里是滾燙的溫度。
墨離心下一凜,即刻念了個訣,壓制住幾欲炸裂的頭,然后徑直往夏天的小院奔去。
敞開的門扉之后,是妖月和昊悅同樣焦急的身影。
昊悅甫一見到墨離,便不可自制地暴怒起來,他猛然上前一步,作勢要去揪墨離的襟口。卻礙于這將將復原的身體,又險些吐出一口血來。
妖月見到墨離,只泫然欲泣地遞給他一張紙條。
有些昏暗的燭火下,他看見上面畫著一只小貓,背著小小的包袱,出了一座島。
那島上站著個身著白袍的小龍,小龍身邊有一堆魚。
墨離笑了,轉而又濕了眼眶。
因為小傻貓走了,走的時候,還希望他能有吃不完的魚。
紙條上只寫了兩個字,一筆一畫甚是認真,可還是丑到幾乎難以辨認。
墨離。
他的名字。
他都要忘了,夏天是一只貓,她不會寫什么字。
這歪歪扭扭的幾個字,也許已經(jīng)用盡了她所有的努力。
正如那晚,那句她躊躇良久才敢問出口的話。
——————
墨渣渣,就問你現(xiàn)在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