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清楚又明白,扶襄卻感覺腦袋被重重一擊,砸得他天旋地轉呼吸都涼了。
初八..初八..原來那天他喝過酒跑到這里發(fā)瘋折磨自己是太高興了,高興于這世上沒人知道自己正被關在這里,高興于江山終于名正言順落到了他的手里。
多么卑劣而又狠絕的手段!
扶襄緊緊攥住胸前的衣襟,難受地垂著頭幾乎喘不過氣。
“主子,”影一趕緊扶著他的肩膀,語氣堅決,“主子,現(xiàn)在您的安危最重要,我馬上把人調(diào)來先救您出去?!?/p>
不等他說完扶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艱難而又緩慢地搖了搖頭。
垂落的長發(fā)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影一心中著急,不由湊近一點,望著他幾乎是連哄帶勸,“主子,沒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只要離開這里,機會總是有的,您先前不是與赤炎第五深通過書信,他現(xiàn)在是一國帝王,定能幫主子......”
扶襄搖頭苦笑,坑了他這么多兵馬,他早恨死自己了吧?
“先不用管我,想辦法見到他們倆問清各自的意愿,看是否決定從此遠離朝堂過隱姓埋名的生活。”
“主子?”影一只用那雙眼睛看他,銳利的目光變得無比沉凝。
扶襄抬眼看他,問:“連你也要忤逆我嗎?”
影一收回手跪直身體,緊抱雙拳,“影一定不辱命?!?/p>
殿內(nèi)又安靜下來,床邊只余一人定定地坐著,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片刻,他猛地揮手把旁邊的軟枕甩了出去,這似是一個引子,他起身大步走到桌邊直接把東西往地上砸。
這還不夠,屋子里物件頗多,他如同籠中困獸一般急得團團轉卻不得其法,只能瞧見什么砸什么,然而胸腔中的怨氣和怒氣卻愈發(fā)高漲,幾乎一舉摧毀他的意志。
劈里啪啦的聲響很快把外面的人都召了進來了,元忠首當其沖,卻被眼前的一幕駭?shù)眯奶E停。
扶襄就站在滿地狼藉中,白色長衫和發(fā)絲一樣凌亂不堪,他抬起血紅的雙眼,啞聲問他,“朕死了,是嗎?”
而一干宮人內(nèi)侍都嚇傻了,燭火也忘了點燃,齊齊愣在昏暗夜色里。
元忠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讓他們把燈點上,然后小心翼翼往他面前走,就聽他嗓音嘶啞繼續(xù)問,死在了初八那天,是嗎?
亮光忽地升起,更把那道身影照的分明。
他手上沾著血跡,一臉的戾氣,抬手指向圍在面前的一圈人,冷聲道:“讓扶行淵過來!現(xiàn)在馬上讓他過來!”
攝政王,或許該說新皇,趕來的速度也是極快。
進門后二話不說先讓侍衛(wèi)把一屋子的宮女內(nèi)侍堵著嘴押了下去,明早的陽光他們指定是見不到了。
扶襄看到他后眼中的恨意更為強烈,唰地抽出侍衛(wèi)手中的長劍朝他胸前砍去。
“陛下!”那侍衛(wèi)驚叫一聲上前去攔,口中叫得是誰不言而喻。
扶行淵輕松避過劍刃,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把人從背后禁錮在了自己懷里,然后示意那侍衛(wèi)退到一邊。
長劍掉在地上,扶襄劇烈掙扎著,忍不住大罵,“你怎么不去死?混蛋,你讓我不明不白死了個透徹,還無故得了個謚號,這謚號怎么不留著你自己用?”
扶行淵從背后牢牢抱著他,放緩聲音問,“是誰跑到你面前亂嚼的舌根?”
扶襄看不到他的眼神有多么陰鷙嗜血,冷嘲道:“這不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嗎?扶襄死了,那我是誰呢?”
他哽了一下,“你應該直接殺了我,也不枉他們稱你一聲陛下。”
“說什么胡話,你若死了我還活不活?”扶行淵低頭親他的耳尖,嗓音壓得低沉,“你還是我的襄兒,你喜歡哪個姓便用哪個,或者姓沈,怎么樣?”
“我不要!我哪個都不要!”他的回答無疑把他推入了更絕望的深淵,“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