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兩人稍作裝扮便一同離開了太廟。
等坐進馬車扶襄才后知后覺疑惑起來,怎么他身上這衣裳還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都這么有先見之明嗎?
不過來都來了,他不作深想,只是靠坐在軟榻上疲乏地按了按眉心。
“陛下身體不舒服嗎?”晏子默觀察著他的臉色,倒杯溫水遞了過去。
扶襄抬眼看他,沒事,然后接過溫水喝了一口。
“牧云霽在城外沒有被人察覺吧?”他手指輕輕托著杯子,似想起什么問道。
“他帶著兵馬駐扎在山林里,這時候難免有獵戶進山打獵,發(fā)現(xiàn)人就暫時先扣了起來,目前消息并未傳出去。”
扶襄點點頭,吩咐一句,“讓他們勿傷人性命,事情過去就把人放了?!?/p>
晏子默自然應(yīng)是,只仍不放心地去摸他的額頭,關(guān)切道:“陛下精神不太好,是染了風(fēng)寒嗎?”
“不是,”扶襄懶洋洋倚在那里,無奈勾唇,“這季節(jié)總是容易讓人乏累?!?/p>
馬車走得慢,瓷杯中水波微漾。晏子默拿過他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執(zhí)起他的手腕三指按在寸口,垂著眼凝神細聽。
“朕竟不知你還通醫(yī)術(shù)呢?”皇帝看向他沉靜的側(cè)臉頗為意外。
不過幾息,晏子默松開指尖改為握著他的手腕,偏過頭微微笑著,“臣看過一些醫(yī)書,不過略懂脈象罷了?!?/p>
如此,扶襄晃晃手腕示意,又沖他抬了抬下頜。
晏子默笑了一下,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開口,“陛下的脈象輕取不應(yīng),重按始得,是為沉細數(shù)脈?!?/p>
醫(yī)學(xué)用詞皇帝一貫是不懂便問,“什么意思?”
“直白來講,”晏子默維持著先前的姿勢,眸光沉沉黏附在他耳后的肌膚上,“就是陛下昨日縱欲過度了?!?/p>
皇帝當(dāng)即沉下臉,說不清是難堪還是惱怒一把推開了他,“你派人監(jiān)視朕?”
晏子默被他推抵在車廂上,那一雙桃花眼幽幽靜靜望著他,“陛下認(rèn)為臣安排人守在太廟周圍就是為了監(jiān)視嗎?”
直視上他的目光,扶襄竟從中品出幾分哀怨來。
“...怎會,倒是朕一時想岔了?!弊罱K皇帝先服了軟,望著他心虛地抿了抿唇。
晏子默也看著他,半晌搖頭輕笑一聲,坐起身時細長指尖在衣擺處撫過,倒讓車廂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
無人開口,外面的喧鬧聲便尤為清晰可辨。皇帝悄悄掀開轎簾不確定地問:“怎么馬車還在鬧市區(qū)?你有其他事務(wù)要處理?”
“沒有,”他回道,“只是此行若目的太明顯難免惹人注目,臣便讓他們先在城中繞一圈,陛下且放寬心?!?/p>
解釋過后,他又命人去街上買一些小吃點心送了進來,有糖葫蘆,熱板栗,油酥餅......擺了滿滿一桌子。
“陛下嘗嘗看!” 他把糖葫蘆送到他面前,眉眼間笑意柔和。
扶襄接過來咬了一口,鼓著臉頰點評道:“唔,還不錯。”
晏子默笑意更深,拿起一顆板栗剝開送到他唇邊,看著他張嘴吃下去又拿起另一顆。
“陛下想出宮游玩嗎?”他問得隨意,指尖的動作不緊不慢。
皇帝思索著點頭,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回道:“先前沈齊外出游歷朕就想過,只是怎么也要等到塵埃落定后,到那時朕自然要去好好看看朕的江山,感受各地風(fēng)土人情。”
晏子默動作頓了頓,抬眼看著他語調(diào)遲疑,“可萬一...若是被攝政王先發(fā)制人捷足先登...陛下...”
扶襄還舉著那串糖葫蘆,面容一點點冷淡下來,“那朕這個位置就徹底做到頭了?!?/p>
他身體往后靠去,手中那根糖葫蘆串緩慢地來回晃動,悠悠眸光不知落在了哪里,“你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論實力論手段朕皆比不過攝政王,到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占了個名正言順而已,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呢?”
晏子默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他還未開口,就聽上方的人繼續(xù)道。
“可朕受夠了這樣!”皇帝攥緊手中細細的竹簽,眼瞳大睜著似漫上一層水霧,“他若是把朕當(dāng)做傀儡也就罷了,可他偏偏...對朕肆意折辱玩弄——”
晏子默只來得及握上他發(fā)抖的手指,猝然對上那道視線,其中刻骨的恨意讓人不寒而栗。
“若是事成,你說朕該不該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