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勢比狂風(fēng)驟雨還要快,肉眼卻幾不可見。
元秀秀并不覺得單憑這些毫針能傷得了晏無師,與此同時,她的身形亦如鬼魅般蕩起,雙手不知何時多了兩把黑色長劍,劍光大漲,將晏無師左右退路都封?。?/p>
合歡宗固然以魅術(shù)采補見長,但元秀秀身為合歡宗宗主,其實力卻不容小覷,如今天下十大高手中,她因身為女性的緣故,加上很少在外人面前出手,故而被列在倒數(shù)第二位,但實際上單從她與晏無師的交手就可以知道,她的實力遠不止于此。
以晏無師如今的實力,對方能在他手下游走數(shù)十招仍未見下風(fēng),可見元秀秀的實力被極大低估了。
這是一場宗師與宗師之間的交鋒,精彩而激烈,邊沿梅自知插不進手,又不肯放過這個觀摩的機會,直看得目眩神迷,渾然忘我。
眼見機會難得,霍西京也不管傷勢有多嚴重,直接就想溜之大吉。
誰知才剛運起輕功踏出數(shù)步,腦后便傳來赫赫風(fēng)聲,待要扭身避開時卻已來不及,他只覺背心一涼,下意識低頭看去。
一根沾血的樹枝從后背捅入,直接穿心而過,枝頭上似乎還粘了些皮肉,那原本應(yīng)該是他的心頭肉!
霍西京眼睛瞪得滾圓,他用的臉皮還是邊沿梅侍從的臉,因為僵硬而顯得無比詭異,他似乎對自己如此死法不敢置信,想要回身去將仇人記下來,剛一動便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整個身體往前撲倒,動也不動。
惡事做盡,被視作魔鬼一般的霍西京,竟折在此地。
他自己似乎也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殺了人,沈嶠臉上卻無一絲快意,他扶住旁邊樹干,慢慢坐下來,也沒去看晏無師和元秀秀的過招,兀自闔眼養(yǎng)神,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
在不明內(nèi)情外人看來,元秀秀之所以能得宗主之位,無非靠著美色采補,以及與桑景行的曖昧關(guān)系,后者以崔由妄徒弟的身份幫她撐腰,助她坐穩(wěn)宗主之位,又甘愿屈居人下,在合歡宗當(dāng)一名長老。
但實際上,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如果有幸跟元秀秀交手,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離譜。
這個女人能在勾心斗角,強者如林的合歡宗內(nèi)當(dāng)上宗主,絕對不會是靠著一個男人的關(guān)系。
只是元秀秀也很樂于對外展現(xiàn)自己這種柔弱形象,所以從來不會去糾正世人的錯謬,以便達到迷惑敵人的目的。
世人風(fēng)傳她與桑景行曖昧不清,靠著桑景行當(dāng)上宗主,晏無師卻知道,合歡宗內(nèi)部錯綜復(fù)雜,元秀秀和桑景行也面和心不和,像這一次,霍西京奉桑景行之命來找邊沿梅,肯定就沒有知會元秀秀,所以面對霍西京的求救,元秀秀自然不冷不熱。
十年前,晏無師就曾經(jīng)與她交過手,當(dāng)時雖然略占上風(fēng),但也僅僅略占上風(fēng),十年后,他功力大漲,元秀秀也不可能原地踏步。
合歡宗的人同樣練《鳳麟元典》,元秀秀固然比不上晏無師的十一重,起碼也已經(jīng)達到第十重的境界,更何況當(dāng)年日月宗分崩離析時,合歡宗手快,搶到一本《合歡經(jīng)》,此種記載男女雙修采補之術(shù),也是合歡宗得名由來,但很少有人知道,《合歡經(jīng)》中記載,卻不僅是房中術(shù),還有內(nèi)功心法,御劍術(shù)等。
元秀秀手持雙劍,便是從《合歡經(jīng)》里的男女雙修御劍術(shù)演化而來,這套武功本來需要男女配合,以劍御敵,但元秀秀偏偏反其道而行,直接一個人把雙劍都練起來。
這樣一個女人,自然不是什么易與之輩。
對上晏無師,元秀秀必然也不敢輕忽大意,《鳳麟元典》第十重運用至極致,雙劍儼然化為兩道黑光,仿佛要將天地一切都吞噬進去,以其為中心卷起的風(fēng)暴,如龍神出水,風(fēng)起云涌,片云不存,日月無光,連帶晏無師整個人也被挾裹進去!
邊沿梅甚至看不清他們是怎么交手的,此刻方知先前自我感覺良好,自詡已是一流高手,實際上一流之上還有頂尖,若自己不刻苦用功,有生之年未必能達到這種宗師境界。
黑雪漫天,仿佛魔兵東來,百軍充耳,鏗鏘呼嘯之聲不絕。
邊沿梅被真氣沖撞幾乎站立不穩(wěn),不得不運氣抵擋,一面后退數(shù)步,從前他也覺得元秀秀有今日,多半是倚賴美色與男人之功,但今日之后,他卻不敢再有此想法。
能與晏無師正面交手卻還不落下風(fēng)的人,放眼這世上也沒幾個了。
有苦自己知,身處戰(zhàn)圈之中的元秀秀,卻不像邊沿梅想像的那般輕松。
她已將真氣運至極致,雙劍化實為虛,脫離手中,單憑她心意所至而化虛為實,可晏無師周遭仿佛有無形吸力,任她如何攻擊都不得其門而入,相反雙劍隱隱還有被吸入的跡象。
眼見晏無師輕飄飄一掌印過來,她將雙劍調(diào)回來,對方卻偏偏避開看上去幾乎無懈可擊的劍幕,瞬間出現(xiàn)在她面前,元秀秀蹙眉無法,白皙柔軟的手掌只能迎上去。
雙方對上一掌,轟然聲響之中,劍幕倏然消失,元秀秀急速后退,身形如風(fēng)箏一樣往后飄開,搖曳蕩漾,如無根之萍,八九步之后,雙腳卻又穩(wěn)穩(wěn)黏在地上。
她嫣然一笑,面上若無其事:“晏郎這十年閉關(guān)果然不是白過的,方才打得奴家差點半條命都沒了,小心肝到現(xiàn)在還撲通撲通亂跳呢!”
晏無師站在原地,并沒有窮追猛打的打算,他若真想殺元秀秀自然可以,只是魚死網(wǎng)破,自己難免也會付出代價,而且元秀秀一死,便宜的不是浣月宗,而是合歡宗內(nèi)的其他人。
元秀秀顯然也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并不急著離開。
她的目光掠過霍西京的尸體,方才微微變色:“打狗尚且還要看看主人呢,霍西京在我門中地位不低,晏郎的人說殺便殺了?”
雖然人不是自己殺的,但有晏無師在,邊沿梅自然無須給她面子:“霍西京殺我侍從,難道就死不得?這幾年合歡宗禍害了我浣月宗多少人,這筆賬元宗主要不要也一起來算一算?”
元秀秀卻笑道:“你這樣說,那必然不是你動的手了。”
這女人的臉色說變就變,事情說做就做,這邊還言笑晏晏,那頭話還才說到一半,人就已經(jīng)閃到沈嶠身邊,一手伸向他的咽喉!
沈嶠實在太累了,累得他將霍西京殺死之后就疲乏得禁不住在樹下睡著。
但練武之人對危險的感知與直覺畢竟還在,當(dāng)元秀秀朝他這邊過來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常人一般是先睜開眼睛看清狀況然后才作出反應(yīng),但沈嶠連眼睛都沒睜開,直接就一手抓住身后樹干,借著樹干遮擋閃到樹后。
不過是眨眼先后的一點點間隙,樹干上就出現(xiàn)五指抓痕!
那不是元秀秀手指直接抓上去留下的,而是真氣留下的,可見沈嶠若是再晚半步反應(yīng)過來,這五道抓痕就不是留在樹上,而是留在他的脖頸上了。
但沈嶠躲得過第一次,躲不過第二次,沒等他緩過勁,第二掌就接著打過來。
沈嶠竹杖已毀,再無武器可用,這點時間也不足夠他逃開,只能以手迎敵,他如今內(nèi)力僅余五成,對付一般高手尚且游刃有余,但對上元秀秀這種宗師級高手,基本上毫無勝算可言。
雙方一接觸,沈嶠已連退數(shù)步,直到第五步后背撞上樹干,方才聽了下來,他臉色青白交加,勉強咽下一口腥甜沒有吐出來。
但這已經(jīng)大出元秀秀意料之外,霍西京再不討喜,畢竟也是合歡宗門人,她作為宗主必然要幫他出頭,本想兩招已經(jīng)足夠解決沈嶠,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硬接下她一掌。
第三掌印過來時,沈嶠退無可退,只能閉目待死。
方才元秀秀出手,晏無師本可攔阻,卻冷眼旁觀,沈嶠自然也不會以為這次就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