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鏢師見他雖然武功高強,但在這方面的確一竅不通,便又指點了許多,連自己白日里抱著妻子在閨房里走的事情都說出來了:“你別看那些女子在外頭一個賽過一個的端莊嚴肅,但關上了門左右無人看見,你便是驕縱她一些又有何妨,人這一輩子短短幾十年,碰見個可心的不容易,得珍惜些!”
沈嶠忍笑:“好,我記下了。”
此時眾人已收拾妥當,為了盡快去前面城鎮(zhèn)歇息,人人都加快腳程,沈嶠與劉鏢師二人則落在最后,為馬車斷后。
一路疾馳,風聲赫赫,誰也沒再顧得上再說話,他們自然也不曉得馬車之中另有一番喁喁私語。
那原該昏迷過去的李小娘子呻吟著醒過來,問旁邊的人:“你瞧我方才做得如何?”
李家娘子實事求是道:“略有些浮夸了?!?/p>
李小娘子白了她一眼:“為了點醒沈道長,我可真是苦肉計也上了,若這次能讓沈道長醍醐灌頂,我的傷也不算白受!”
李家娘子同情道:“難為你了,還得真受這一箭!”
李小娘子哭喪著臉:“可不是,疼死我了,可沈道長那么厲害,我若不假戲真做,被他看出來怎么辦!”
李家娘子安慰道:“算了,你也知道這是任務,完成得越好,咱們自然也越好,宗主慷慨,定然不會不厚賞你的?!?/p>
出了賊匪劫道這檔子事,大家都心有余悸,恨不得立馬趕到城鎮(zhèn)里,以免再受劫掠。
因著李小娘子的傷勢,眾人在城鎮(zhèn)里停了數(shù)日,每日兩三頓飯加上住宿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虧得李家家大業(yè)大,方才不將這點銀錢放在心上,李家娘子為了女兒能多歇息幾日,更是不吝銀錢,連沈嶠都因打退賊匪而被千恩萬謝,李家娘子也沒埋怨他害自家女兒傷身又傷心,還硬塞了沈嶠一大筆錢財。
緊趕慢趕,一行人終于趕在半個月后抵達建康城。
入城之后,李家母女也找到了親戚,大家本該分道揚鑣,但劉鏢師很熱情,拉著沈嶠走遍建康城,為他指點風物人情,又請他吃了頓飯,將自己家中地址告知,說好沈嶠日后有空上門拜訪,這才告辭而去。
辭別劉鏢師之后,沈嶠找上他先前說的白門觀,打算借住些時日,卻正好趕上朝廷使者帶著皇帝詔令前來宣召得道高人入宮,對方見沈嶠風儀不俗,便上前詢問他的來歷,沈嶠一一作答,說法與和劉鏢師說的一般無二。
天使急于湊夠皇帝要求的人員,自然也不會去細加盤問,更何況許多人容易受表像影響,而沈嶠這皮相分明十分符合眾人對“神仙”的定義。
“敢問道長,您修的可是煉丹之道?”
沈嶠原想說不是,但話欲出口,他心中一動,拐了個彎:“我修的是有情道,于煉丹僅僅稱得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在觀人面相上倒還略有心得?!?/p>
天使聽說他不懂煉丹,還有些失望,聽見看相,又是一喜:“這么說,道長也會占卜吉兇了?”
沈嶠謙虛:“略知一二?!?/p>
天使:“當今陛下心向道門,欲求得道高人指點迷津,不知道長可愿隨我入宮面圣,若合圣意,等待道長的,便是想也想不到的潑天富貴了!”
沈嶠來陳國,本就是為了能近距離接觸陳國新主,看看這位君王比之楊堅如何,沒想到剛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他與汝鄢克惠又不熟,錯過了這次,再要找這種光明正大面圣的機會就不是很容易了。
他如今入世修行,很知道一些人情世故,貿然答應下來,非但不能顯出高人風范,還會令對方輕視。
于是他面露遲疑:“貧道在道祖面前立下誓愿,每日誦道經數(shù)遍,今日修行尚未完成,看來與陛下緣分未至,還是改日罷?!?/p>
儒門在陳朝有很大影響力,所以建康城內并無太大的道觀,這白門觀在數(shù)座道觀之中也并不顯眼,被打壓了這么久,那些道士一聽皇帝有召,個個都激動萬分,紅光滿面,唯獨這位新來客居的道士表現(xiàn)得很淡定。
天使果然對他高看一眼,連白門觀里的道士也勸他:“道友還是答應下來罷,你畢竟在白門觀客居,若陛下發(fā)怒追究,我們就要受池魚之殃了!”
沈嶠這才嘆了口氣:“那就請?zhí)焓箮妨T?!?/p>
朝廷宣召道士,卻不是召沈嶠一人,沈嶠答應下來,名字就被登記造冊,過了三日,天使差不多湊齊十幾個看起來還算合乎條件的道人,沈嶠與白門觀的兩名道士,這才在宮中使者的帶領下入宮。
陳宮不比隋宮大多少,但華麗精致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盡顯江南麗色,許多道人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奢華,哪怕面上竭力壓抑,眼中也難免流露出驚艷。
沈嶠三人入了宮,便被引至望仙殿。
那里左右兩旁各八個座席,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剩下最靠近門口的那三個,自然是留給沈嶠他們的。
沈嶠無意與白門觀道士爭奪先后次序,直接就將前面兩個讓給他們,自己獨坐最靠近門口那個,倒贏得兩人感激的目光。
離門口最遠,當然意味著最不受重視。
內侍道:“陛下未至,諸位稍安勿躁,勿要喧嘩?!?/p>
眾道士自然不敢喧嘩,但竊竊私語也是難免的,沈嶠的視線隨意往四下一掃,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時,當即寒毛直豎,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人原本閉目假寐,不與旁人交流,一副孤高之狀,此時卻正好睜開眼睛,朝沈嶠這里望過來。
四目相對,對方若無其事轉向別處。
沈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