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忙道:“怎會如此,上回我明明聽他說已經(jīng)盡數(shù)恢復了,否則他與雪庭交手,又是如何取勝的?”
邊沿梅嘆道:“難道師尊竟是這么與您說的么?其實當日師尊與雪庭一戰(zhàn),內里傷了元氣,原本已經(jīng)快要圓滿無礙的魔心,又開始出現(xiàn)破綻,須得靜養(yǎng)一年半載方可,誰知后來玄都山有變,若無人拖住狐鹿估,他必要幫徒弟段文鴦上玄都山來找你們的麻煩,所以師尊不得不出此下策,這一次的約戰(zhàn)……”
只怕兇多吉少。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憂心忡忡的神色已經(jīng)表達了這一點。
沈嶠的心,隨著他的話,一點點沉下去。
“你與晏宗主之間想必有聯(lián)系的法子罷?能否設法打聽他現(xiàn)在在何處?”
邊沿梅:“能是能,不過打聽了又有何用,這一戰(zhàn)勢在必行,沈道長不必因此覺得虧欠,我?guī)熥鹱鍪拢氐檬切母是樵覆艜プ?,斷沒有人能勉強他?!?/p>
沈嶠沉默片刻,輕聲道:“我知道,但若我見不到他,又于心何安?”
邊沿梅嘆了口氣:“既然如此……”
話未說完,外頭有弟子進來稟報:“掌教,山下有人求見,自稱浣月宗弟子玉生煙?!?/p>
沒等邊沿梅反應,沈嶠已道:“快快請人上來!”
他面露喜色,連聲音都帶了上揚的聲調。
邊沿梅也笑道:“這下好了,不必費心去打聽聯(lián)系了,師弟必然知道師尊現(xiàn)在在何處!”
過了一會兒,玉生煙跟著帶路弟子過來求見,沈嶠眼見他入內,竟親自起身相迎。
論武功地位輩分,他大可不必如此做,見他站起來,原本沒打算起來的邊沿梅也不能不跟在后頭,心說沈道長應是被自己方才一席話攪得心神大亂了。
玉生煙一路上來,見眾人雖然神色蕭索,一切尚算井井有條,便知道玄都山這是剛剛度過劫難,危機已經(jīng)解除了。
“恭喜沈道長重得掌教之位,想來我是第一個上山恭賀的?道長可得給我封個大紅包??!”他見沈嶠與自家?guī)熜钟H自迎到門口,有點受寵若驚,也沒拿大,趕緊拱手道,還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沈嶠卻笑不出來:“多謝,你這是從哪里來?”
玉生煙見沈嶠身后的邊沿梅朝自己使眼色,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敢亂答:“從,從長安來的?。 ?/p>
他想起此行目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竹筒:“師尊將雪庭帶到天臺宗,向天臺宗宗主換取了《朱陽策》殘卷副本,讓我?guī)н^來給沈道長?!?/p>
沈嶠接過來,旋開竹筒,從里面抽出一份絲絹帛片,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
帛片沒什么分量,可不知怎的,沈嶠卻覺捧著百斤黃金,沉甸甸幾乎抬不起手。
他捏緊了絲絹,心中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那你可知,你師尊如今在何處,他與狐鹿估的約戰(zhàn)又定在何地?”
玉生煙:“這一戰(zhàn)定在了半步峰?!?/p>
沈嶠一怔。
他當日與昆邪約戰(zhàn)之地正是半步峰,而后他傷重落崖,為晏無師所救,一切由此開始。
如今又是半步峰。
玉生煙又道:“浣月宗離半步峰不遠有處別莊,我想師尊應該會提前到達,在那里落腳的?!?/p>
那別莊,無須他多說,沈嶠也記得,他被晏無師師徒從半步峰帶回來之后,就歇在那個別莊里。
冥冥之中,竟走過一個輪回。
提起這件事,玉生煙還有些微尷尬,因為當初他看沈嶠失憶,還蒙騙他是浣月宗弟子,哄他喚自己師兄。
玉生煙的臉皮修為功力絕對不如其師,若換了晏無師在此,只怕非但不會尷尬,還會厚顏說出一些反令沈嶠尷尬的話來。
沈嶠如是想道,只覺有點好笑,卻又笑不出來,他捏著手中帛片,心下已經(jīng)有了計議。
卻說段纓三人千里迢迢過來拜師,卻碰了一鼻子灰,連玄都山都上不去,登時心灰意冷,徘徊一天之后,鐘伯敬就先走了,他打算去青城山碰碰運氣,畢竟純陽觀也是著名的道門大派。
余下段纓與章潮二人,也不知道是去是留,正躊躇之際,就有人登門了,對方身著玄都山弟子道服,自稱前來引他們上山接受入門考核。
兩人半信半疑,卻不愿放棄這一絲希望,忙跟著來者上山,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通過考核,還得到玄都山長老的親見,本已興奮不已,都覺得否極泰來,誰知章潮被門中師兄帶去安置之后,段纓卻被另一位長老帶到沈嶠跟前。
沈嶠已將行李收拾妥當,正準備啟程出門,又要給眾弟子交代一些事情,百忙之中抽空見了段纓,問他:“你可愿拜在我門下,當我的弟子?”
段纓已經(jīng)被這天大的機緣給砸暈了,經(jīng)由長老提醒,他這才知道,他們三人在山下遇見的好脾氣好說話的溫柔道人,竟就是玄都山掌教,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沈嶠!
沈嶠見他迷迷瞪瞪的,便將話重復了一遍,又溫言道:“你若是不愿意,就拜在長老門下,也是無妨的?!?/p>
“愿意!愿意!我愿意極了!”段纓回過神,滿臉通紅,恨不得將這句話說上一百遍。
玉生煙在旁邊看見這一幕,不禁撇撇嘴,心說沈道長收徒的眼光可不怎么樣,瞧對方這傻樣,跟他比就差遠了。
這邊才剛想完,他就看見師兄邊沿梅白了自己一眼。
玉生煙莫名其妙:我又干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