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伸手要去點他的穴道,晏無師自然不會被他得逞,雙手翻飛,轉眼又是數(shù)招,招招帶著不見血的鋒芒。
兩人都是武道榜上的高手,沈嶠也許略遜一籌,但這一籌的差距卻絕不會大到哪里去,晏無師索性直接放棄抵抗,任由對方一掌打開。
沈嶠果然一愣,反而下不去手,被晏無師覷準時機又反制住壓回身下。
懷中的這個美人,閱遍天下也難再找出第二個,但他的動人之處,并不在他的外表。所有與他有過交往的人都知道,這人有一顆海納百川的心,歷經風雨摧折而不動搖,然而他又從來不會將自己的痛苦加諸于別人身上,平日里,他可以是最溫和可親的朋友,關鍵時刻,他是最值得信任托付的生死之交。
沈嶠沒有說錯,在從前的晏無師眼里,拋開徒弟不算,只有兩類人,一是對手,二是螻蟻,但如今,沈嶠在他心里的分量,明顯并不屬于這兩類,非但如此,而且還要更重些,再重些,可能連邊沿梅也想像不到。
這種心思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變化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嶠在兩人一次次的交集里,慢慢對他卸下心防,也肯用對待朋友的態(tài)度去對待他,甚至愿意為他擔下這么重的一個承諾,但這還不夠。
對晏無師而言,遠遠不夠。
他想要的,是天下地下只此一雙的特殊,不是別人隨隨便便都能模仿或奪走的地位,他這個人素來霸道,想要,就得要最好的,誰也取代不了。
但晏無師并沒有過分表露出這種心思,別說霸王硬上弓了,相比從前他的諸般手段,這簡直稱得上溫情脈脈,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太了解沈嶠了。
這人看著軟和,實則內里有一根誰都比不上的傲骨,稍微過火一點的手段,都有可能令對方反感,將他越推越遠,看看郁藹,那簡直是再明顯不過的前車之鑒了。
所以晏無師一反常態(tài),一點點來,引君入甕,非但不激烈,連方才過招都不曾用上點穴這個法子——若將對方穴道制住,倒是可以強迫對方處于被動地位,聽自己的話,可那樣一來有什么意思?
當然沒有意思。
所以沈嶠吃軟不吃硬,被晏無師順勢重奪優(yōu)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要,我就只能將自己送上了,難道還不行嗎?”按照這個姿勢,晏無師本該居高臨下,優(yōu)越感十足,但沈嶠居然從他笑吟吟的表情里看出一絲委曲求全來,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在山洞里的情景?”他慢慢垂下頭來,語調輕柔,而又溫和。
山洞的情景,沈嶠只記過兩回,一回是晏無師與汝鄢克惠交手,沈嶠以為他受傷了,一路追到山洞里去察看,結果差點還被對方掐死,另一回,則是自己的山河同悲劍被對方用來刮魚鱗。
想及此,沈嶠就黑了臉。
“還請晏宗主放手,我不習慣這樣與人說話?!?/p>
“反正也沒外人?!标虩o師笑了一聲,將他攬起來,半壓在墻壁上,這樣沈嶠就從躺姿變成了坐姿,但還是被他半困在懷里。
沈嶠:“……”
對方也沒點住他的穴道,主要是他如果出手要掙脫,肯定得跟晏無師過招,出手輕了,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化解,出手重了,對方就直接放棄抵抗,擺出任人宰割的姿態(tài),讓他下不了手。這完全是……
死豬不怕開水燙。
晏無師:“我都要赴死了,你連聽我說幾句話的耐心都沒有么?”
沈嶠嘆了口氣,放棄掙扎:“說罷?!?/p>
晏無師笑道:“但方才我想了一下,說再多,還是不如直接做?!?/p>
他一時一個心思,沈嶠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茫然道:“啊?”
然后他就啊不出來了,聲音戛然中斷,視線被一片陰影遮蔽,唇上多了火熱柔軟,對方直接撬開他的齒關,長驅直入。
旁邊傳來一下短促的叫聲,玉生煙站在門口,那頭鹿從背后叼住他的袍角,結果他后退想走,卻差點被鹿絆倒。
沈嶠直接一掌拍向晏無師的肩膀,腰部微微一挺,整個人輕盈躍起,不再受制。
但他嘴唇有些紅腫,鬢發(fā)有些凌亂,連臉色也很不自然,羞惱交加,分不清是惱多些還是羞多些,但這副樣子,想威嚴也威嚴不起來。
玉生煙瞧見自家?guī)熥疠p飄飄的眼神斜過來,恨不得直接一頭楚死在廊柱上。
本來以他的武功,也不至于犯這種錯誤,但怪只怪他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方才在宅子里溜達一圈,本以為兩人已經談完了,他可以過來拜見師尊了,誰知道這一來就正好趕上“非禮勿視”的一幕。
真是……倒楣?。?/p>
玉生煙干笑一聲:“那個,能不能當我沒來過?”
他也沒有向師父請安的勇氣了,轉身一溜煙就走,有多遠跑多遠。
大師兄,我現(xiàn)在回長安去投靠你還來得及嗎,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