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別人,他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喜歡他的也多了去了,他連一點憐憫都懶得施舍。
但是小朱在他心里,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是真的念著他的陪伴,也真的憐惜他。這個男孩兒善良溫和,別管跟著他是不是另有所圖,至少對他是一心一意地好,簡隋英那套流氓作風,不忍心對他用。他覺得小朱不是同性戀,他并不想耽誤他。
小朱難受地想哭,但他還是把眼淚抹掉,淡笑道:“簡少,我明白的?!?/p>
簡隋英愣了愣,細細掂量著這句“簡少”,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兒。
小朱平靜道:“那個女孩子,其實是我媽介紹給我的女朋友。我不討厭她,她在北京需要照顧,所以我就照應(yīng)她。我們……就先處處看,看合不合適……我們家那邊兒結(jié)婚早,不過我還是覺得她年紀太小,現(xiàn)在說不準……”小朱越說越抓不住重心,他心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再也說不下去了,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說不準將來……”。
簡隋英摸摸他的腦袋,柔聲道:“你結(jié)婚的話,我會給你包個大紅包的?!?/p>
小朱忍著翻涌地酸意,硬把眼淚憋了回去。
兩天之后,簡隋英從小朱家搬了出去。他沒回那套和李玉纏綿過的公寓,也沒去任何其他的房產(chǎn),而是搬回了主家。
他記得他從這家搬出來,應(yīng)該是上高一的時候。高一開始他住校,住了一個學期之后,他發(fā)現(xiàn)一個人在外面真好,不用跟那個女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于是他就搬了出來。轉(zhuǎn)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又搬回了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家里幾個從小看他長大的傭人都特別高興,張羅著給他收拾這收拾那。簡隋英想這回就在家住下了,他活幾年就占幾年,堅決不再讓趙妍和簡隋林踏進這里半步。
搬家忙活了一整天。
以前市里的那套公寓,放著他大部分常用的東西,他叫人都給搬了回來。
他不會再回那里,即使李玉去也再找不到他,至于那房子怎么處理,他還沒想好,就那么放著吧。以后每次開車經(jīng)過那里,都能讓他想起那些曾經(jīng)傻逼的歲月,以警戒自己。
把這邊安頓好了,簡隋英看著窗外難得溫暖的大太陽,決定去看看他媽。
他一般每年去三到四次,生日和忌日是一定要去的,有時候清明也去,想他媽了也會去。比如今天,不是什么日子,只是想去看看。
他換了身全黑的衣服,開出去了墓園。
這個城市發(fā)展的腳步太快,但凡有人的地方地價都漲得直逼黃金,簡隋英真擔心有一天城市要規(guī)劃到這片墓地來。
不管怎樣,現(xiàn)在還保持著平靜。
他帶了瓶他媽愛喝的酒,坐在他媽的墓前,跟他媽喝了杯酒。
他媽旁邊那塊墓地,當年他爸一起買下來了,也許是因為對妻子的愧疚,他爸打算老了之后跟他媽長眠于此。
現(xiàn)在簡隋英覺得,這還是留給自己的好,十幾萬塊錢那么小的一塊兒地,不能浪費了。想想他媽也不會愿意在死了之后,還要讓這個背叛她的男人長年待在她身邊兒惡心她,還不如讓她最愛的兒子陪她。
簡隋英喝了兩杯酒,輕聲道:“媽,我來看看你。雖然不是什么日子,不過想你了嘛。我前段時間談戀愛了,不過后來又吹了,嘿,那玩意兒就那么回事兒吧,我以后再也不惦記了,沒用。做生意也栽了一把,不過沒事兒,你兒子嘛,有的是本事東山再起。你也不用擔心我。也不知道你在那邊兒過得怎么樣,你要是晚點兒走,等我長大了,還能讓我孝敬孝敬你,你走那么早干什么呢。人家要說我不是好東西,那都怪你不管我……”
簡隋英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這么多年了,碰上什么倒霉事兒,他也沒哭過,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
其實他也不是很想他媽,都十多年的了,怎樣激烈的情緒都淡了,他真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沒媽這件事,讓他一個大老爺們,覺得不公平。
跟大部分人比,他簡隋英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每天都要活得趾高氣揚春風得意才行,他怎么能因為沒有媽就去羨慕那些啥啥不是的人,真是笑話。
簡隋英用袖子抹干凈臉,不再提自己的事,而是念叨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尤其是白新羽出息了這事兒,講得特別仔細。
直到天色漸暗,一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才驅(qū)車離開。
在車上的時候,他給李文遜打了個電話。
這幾天的思索,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
“喂,隋英!”李文遜的聲音充滿了驚喜,“你小子躲哪兒去了,哥兒幾個都在找你,你他媽用得著這樣么,誰這輩子沒栽過跟頭。”
簡隋英笑了笑,“我順便休息休息怎么了,別瞎想。阿文,前倆月你跟我說過想跟我合伙弄一個擔保公司的事情,還算數(shù)嗎?”
李文遜道:“算啊。我老子進商務(wù)部之后,這個想法我醞釀好久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作伙伴。我這把想弄個大的,你終于打算干點兒正事兒了?”
“嗯,我休息夠了,我得掙錢啊,不然誰養(yǎng)活我,誰養(yǎng)活我手下的人。這樣吧,咱倆約個地方吃頓飯,聊一聊?!?/p>
“好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