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豫挫敗地跪在沙發(fā)上,半晌抬起眼睛看她,“阿嬌,你是不是,對這個事情有抵觸?!?/p>
他如果能這樣想或許少一點(diǎn)傷害吧,她含糊著點(diǎn)頭,“對不起,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跟你說?!?/p>
“不是你的錯?!眱扇酥g陷入亢長的沉默。陳嬌抓了抓頭發(fā),“我姑姑在家里等我有急事,我要先回去了?!?/p>
孟豫心情煩亂,坐起來穿好衣服,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走到門口,文慧給他打來了電話,孟豫接了起來。幾分鐘后掛斷電話,對陳嬌說,“我媽也說有事找我,一起走吧?!?/p>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代我向阿姨問好。”
幾乎落荒而逃,出了那棟樓,陳嬌才敢大口呼吸。對于自己的拖泥帶水,第一次有明確的負(fù)面認(rèn)知,她不敢去想孟豫的感受心情,只是清晰地明白,他們或許真的走到頭了。
她喜歡跟孟豫在一起的感覺,以前是因?yàn)閻矍?,現(xiàn)在是為了留住被拐賣前的那段時(shí)光。享受孟豫的溫柔,卻只肯將他定位在朋友或親人的位置上,這樣的自己,真是令人惱恨地自私。
陳蓉想給陳嬌介紹對象,但是也怕事情搞砸,傷了幾家人的情分。在男方那邊回國旅游時(shí),以去朋友家做客的理由,名正言順出現(xiàn)在陳嬌家里。
言語方面多有撮合的意思,對方常年居住在國外,漢語方面不過關(guān),她的暗示隱喻也聽不懂。陳嬌則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客客氣氣招待了客人,吃完飯?jiān)倏涂蜌鈿馑妥呷?。氣地陳容直瞪眼?/p>
那天也可以說是不歡而散的,陳嬌好幾天不敢主動聯(lián)系孟豫,不知道他那邊出了什么事,十來天也沒有給她電話。她心里隱隱有一種預(yù)感,嘗試著給他發(fā)短信,消息卻石沉大海,從早等到晚依然沒有回復(fù)。打電話也要好久才會接,總是說在忙。陳嬌掛斷電話,悵然若失,孤零零坐在路邊許久。
寬闊干凈的馬路上車如龍馬,不知來路,不問歸期。出現(xiàn)又消失了,她就像一座孤島,扎根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孤獨(dú)燦爛著。
李存根斜斜站在路燈旁的樹后,快十月份的天氣,只穿了一件薄長袖,衣服松散掛在身上似的。他帶著鴨舌帽,半邊臉隱藏在陰影里,眼神如同獵豹般犀利。看見陳嬌從商場出來,一直跟她走上天橋,夜風(fēng)浩浩,吹著她單薄的身子,似乎下一秒便會被狂風(fēng)席卷而去。
她的長發(fā)被風(fēng)吹得凌亂,衣服貼在身上,長裙下的腳踝纖細(xì)地不可思議。黛眉微蹙,時(shí)而凝視手機(jī),似乎在等消息。她比在他家的時(shí)候美麗多了,從頭漂亮精致到腳,穿得每一件衣服都那么貼合,將她渾身的優(yōu)點(diǎn)襯托出來。修眉俊眼,就像老電影里綽約不可方物的美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是風(fēng)致。
她應(yīng)該一直都這樣耀眼,只是珍珠蒙塵,被他的貪婪自私禁錮,不見天光。李存根望著夜空吐了口煙,一身硬骨頭收斂了所有蠻橫,不敢張揚(yáng)分毫。
天橋下有拾荒的老人,衣服裹了一層又一層,那上面的黑斑油膩幾乎快要流下來。衣衫襤褸,骨瘦嶙峋,胡子頭發(fā)長時(shí)間未洗過,黏連成塊,滿嘴黃牙,口氣熏人。
路過的人都繞道走,陳嬌從包里找出二十塊錢,放在老人家顫顫巍巍的飯碗里。她毫無知覺往前走著,那拾荒的流浪漢卻一瘸一拐跟在她身后,到了人少的地方,直起身子來,比之旁人分毫不差。
陳嬌若有所覺,悄悄往后看了一眼,心跳徒然加快。那人滿臉橫肉盯著她的包,步子加快了,陳嬌僵在原地。被抓住包的時(shí)候,反應(yīng)過來才開始跑。
身后似乎有人打架,哀嚎聲傳到耳邊,陳嬌捂住耳朵,慌不擇路。被人一把拉住時(shí),尖叫聲沖到嗓子眼,含著眼淚的雙眼因?yàn)轶@恐睜得老大,一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抵在墻上,聲音溫柔地聽起來仿佛哀求,“沒事了,沒事的阿嬌,你不要怕,沒有壞人,不要怕。你的包,在我這里,不怕了。”
陳嬌緩緩穩(wěn)住心神,抬起眼睛看向來人,疑惑地盯著他看了許久,聲音發(fā)虛,不確定般道:“你、你……李存根?不會,不可能,他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