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金鑾殿上原本還有小聲議論的嘈雜聲，但聽得殿外葉老侯爺?shù)脑捄螅顑?nèi)立即鴉雀無聲。文武百官，包括順王等人在內(nèi)，皆扭頭朝殿外看去。
見是葉老侯爺與另外幾個世家爵爺，順王走過去，擰眉問：“葉老侯爺此話何意？”
當(dāng)然，順王心思自然沒往先太子遺孤那方面想，只以為葉老侯爺是陛下派來的。
葉老侯爺肩負(fù)先太子遺孤留下的重任，也做好了今兒豁出去一條命的準(zhǔn)備。他先拜了陛下后，又瞪著眼睛望著高高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若論正統(tǒng)，當(dāng)今陛下都不算名正言順，何來太子順王乃是正統(tǒng)之說？”
葉老侯爺此話一出，整個朝堂更是響起一陣躁動。甚至有言官站出來指責(zé)葉老侯爺：“你這是大不敬，是要挨罰的?！?/p>
葉老侯爺卻義正言辭：“本侯打從進(jìn)了大殿，就沒指望活著出去。但為了先帝，為了先太子，有些話，本侯也是不得不說?！?/p>
“當(dāng)年所謂的東宮謀反，根本就是今圣誆騙世人的陰謀。當(dāng)年今圣還是九王殿下的時候，在嬴王等人… …哦不，當(dāng)年還不是王府，只是公爵。反正，當(dāng)年的九王殿下設(shè)計血洗東宮，辱沒先太子，嬴家乃是先鋒軍。屠了東宮后，又逼著先帝寫詔書，立他為太子。”
“先帝仁德，怕不遂了他們的愿，城中會更加血流成河。先帝算是看出了九王與嬴家人的野心，所以，被迫寫了立太子詔書。而我們的九王殿下，生性毒辣，已經(jīng)入了東宮，卻還是等不及。最后，先帝很快病逝，他立即登位做了皇帝?！?/p>
“先帝是怎么死的！陛下，您心中最是清楚！”
起初順王幷嬴家人指 他的時候，高宗是氣憤的，慌亂的。但如今見葉老侯爺說這樣一番話，他倒是鎮(zhèn)定了不少。
高宗仰頭笑了笑，指著嬴王順王甥舅說：“嘖嘖嘖，到頭來又得到了什么？你們還沒看明白嗎？今兒是朕的死期，也是你們的。左右朕做了這么多年皇帝了，朕也活不了多久?！?/p>
“朕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高宗忽然雙眼煞紅。
他就是恨嬴家，恨嬴家所有人，包括身上流有嬴家血的順王。所以，當(dāng)每回皇后耍計折磨順王的時候，他心中就十分暢快，真是沒有比這個更暢快的了。
嬴王想揭露今圣的陰私，但卻不包括當(dāng)年的血洗東宮。他自然也知道，若是扯出那件事情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處。
所以，嬴王當(dāng)場指責(zé)葉老侯爺：“先太子有反意，乃是當(dāng)年本王奉陛下的旨意絞殺平亂的。你如今公然替罪太子說話，是不是也想造反！”
葉老侯爺?shù)坏溃骸跋忍幽耸莾蘸蟮腔鶠榈勰耸敲皂?，他為何要反？嬴王說先太子反，也幷未拿出證據(jù)來，只不過是將人殺了后，活人說了算。先帝當(dāng)年身子硬朗，為何數(shù)月不到就駕崩了？”
嬴王：“先帝對罪太子失望至極，抑郁成疾。葉老侯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膽敢當(dāng)朝指責(zé)陛下？”
葉老侯爺說：“本侯原不敢，不過是從嬴王殿下那里偷師了一二，僅此而已?！?/p>
又對滿朝文武說：“本侯這么說，自然是有證據(jù)。先太子尚有遺孤在世，如今小公子也已領(lǐng)兵往貴京城來。他身邊，還有不少當(dāng)年先太子舊臣，也有孫家舊部在。到時候，大可一一對質(zhì)?！?/p>
“不必對質(zhì)了?！备咦谕蝗婚_口，看著滿 朝文武說，“是嬴家有反意，不是朕。當(dāng)年朕不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皇子，但嬴家卻把寶押在了朕的身上。朕原還想，嬴家的姑娘，嫁哪個皇子不是嫁，為何卻瞧上了朕？后來朕明白了，他們哪是瞧上朕這個人了，他們是瞧上了朕的身份?！?/p>
“他們推著朕，一步步把朕推入深淵。后來，謀算先太子，逼迫先帝，也都是嬴家兄妹的主意。這些年來，你們也都看到了，朕這個皇帝，可有一天皇帝的樣子？”
“朕是傀儡！是嬴家人奪取政權(quán)的工具！朕煩了嬴家……算計嬴家，又有何錯？朕設(shè)計讓順王母子殘殺，嬴家甥舅互殘，難道不是在替死去的父兄報仇嗎？?。侩抻泻五e！朕有何錯！”
高宗質(zhì)問聲一聲比一聲高，最后發(fā)了火，把龍案上的奏折全部推亂，散落一地。
他其實(shí)已經(jīng)病得不輕了，近日來的一番折騰，更是加劇了他的病情。一通發(fā)泄后，高宗又軟軟癱了回去，軟在龍椅上，像是沒了骨架一樣。
他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
“朕本來就不如幾個皇兄，何故把寶押在朕身上？朕原也沒想過要當(dāng)什么九五至尊，朕只想和心愛的女人過一輩子。你們說朕心狠手辣，可這是誰逼的？”
嬴王面色冷如玄鐵！
“陛下，如今可是把自己摘得干凈？”他強(qiáng)忍著怒意說，“陛下敢保證，當(dāng)初當(dāng)真八點(diǎn)覬覦皇位之心都沒有嗎？你心愛的女人……宸妃那個賤人，她的野心可不小。若你無帝王之心，當(dāng)初何故有娶嬴氏女之意？”
“你想利用嬴家得到一切，事成后再一腳把嬴家踹了，好封你心愛之人為后，好讓她的兒子做太子！你算計到了，宸妃那個賤人的兒子好生生活了十幾年，我妹妹的兒子，卻活得猶如草芥?！?/p>
“若不是大長公主無意間尋得當(dāng)年名醫(yī)之徒前來為證，親兒子可是要?dú)⒘擞H娘了。你這般陰毒的心思，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說來說去，也都是當(dāng)年的一筆爛賬，都是嬴家與陛下在相互埋怨指責(zé)，推卸責(zé)任。但于老侯爺來說，卻是目的達(dá)到了。
不管當(dāng)年是誰欲害先太子，總歸先太子的無辜的。高宗，嬴家，葉老侯爺，三方立場都是十分堅(jiān)定的，但如今的顧家，卻是動搖了立場。
顧旭懷疑過魏昭，但他沒有想過魏昭的真正身份。顧家原是想扶順王為儲君的，看重的，也是順王的品性，且他乃是嬴皇后所出，是正統(tǒng)?？扇缃?，又冒出個先太子遺孤來，且當(dāng)年先太子欲謀反篡位一案，又是不屬實(shí)的……
所以，一時間，顧家沒了立場。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大長公主是同輩中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公主了，皇家的事兒，也算是自家的事兒，她也不想看著幾個孩子為了爭權(quán)奪利互相廝殺。最后遭罪的，還不是平民百姓和那些無辜的戰(zhàn)士。
大康王朝，不能再有內(nèi)斗。
“忠孝，你怎么說？”大長公主索性問了嫡長孫。
顧旭抱拳說：“若論正統(tǒng)，自然是先太子遺孤是正統(tǒng)。我們顧家，永遠(yuǎn)需要保護(hù)的，都是嫡長血脈?！?/p>
顧昶始終對葉榕有敵意，聞聲冷笑一聲，嗤之以鼻：“大哥此話當(dāng)真沒有私心嗎？”
顧旭看向他：“若論私心，自然是有的，但我的私心與顧家的使命是一致的。若先帝在天有靈，他自然也是希望大康子民長樂安康。多年前，原也該是太子登基。而如今，更該是先太子之后為帝。”
顧晟也站出來說：“我覺得大哥說得對。順王畢竟年幼，且若順王得了大勢，又如何處置嬴王府？”
顧晏也道：“我也贊同大哥的說法?！?/p>
顧昶被孤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索性狠狠甩了甩袖子，不再說話。
顧晟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二哥莫要摻雜私人恩怨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