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鸞被趙南鈺服侍的舒舒服服,閉著眼睛靠在浴桶里什么都不用做,沐浴后擦干,他又撈過干凈的衣裳替她套上,將人抱回了床上,又替她掖好了被角。
如果有一天,宋鸞也想起了前塵往事,大概還是會恨他。
第一回,的確是他為了江山而親手殺了她的。
趙南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宋鸞習慣性的往他的胸膛鉆,小腦袋擱在他的懷中,四肢搭在他身上,嘰里咕嚕的說夢話,“啊,想吃糖葫蘆。”
天光剛亮,識哥兒就被叫到了父親跟前,趙南鈺望著一驚到自己腰間的孩子,心底軟了軟,“一會兒去看你母親?!?/p>
識哥兒以為父親是逼著他認那個女人為母親,垂著臉,死氣沉沉,“兒子知道了?!?/p>
很快,他總算被領(lǐng)到了那個從未被允許踏足的院子。
識哥兒站在院門外,遲遲不動。
身后的丫鬟催促道:“小少爺,您趕緊進去吧?!?/p>
“閉上你的嘴?!闭Z氣低沉,小小年紀威儀堂堂,周身與身俱來的寒冽氣勢,讓人不由得恭敬。
識哥兒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冷笑兩聲,心底的恨意越發(fā)的深沉,這個院子幾乎和他母親之前住的地方一樣。
院子里種的也是他母親生前所喜愛的花。
識哥兒仰著小臉,腳步緩慢,剛走到門口,未等傳話,房門便被人從里面推開,丫鬟被罵了一回便不敢開口催促第二回了。
屋里的宋鸞莫名緊張,圍著桌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今日特意穿了件粉紅色襦裙,畫了淡淡的妝,氣色極好。
識哥兒又站了良久,面無表情的走進了屋子。
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今日絕不會給屋內(nèi)的人半點顏面。
來之前,林嬤嬤還曾勸過他,讓他對新來的夫人客氣一些,她如此受寵愛,在父親面前吹吹耳旁風,保不準就會害得他們父子離心。
而新夫人懷上孩子,也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他的地位怕是會一落千丈。
識哥兒反倒笑了,眉宇騰起戾氣,“憑她也配?”
算個什么東西。
林嬤嬤滿眼擔憂的把他送出了門。
屋子里很安靜,識哥兒都能聽清楚自己的腳步聲。
那個人坐在窗邊,兩只腳懸空,繡花鞋在空中搖搖擺擺,她背對著他,長發(fā)鋪在她的背上,微光之下,依稀只能看見她的側(cè)臉。
哪怕僅僅是半張臉,也足夠識哥兒將她認出來了。
小孩子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水,打濕了臉頰。
他說話都說不清楚,“母、母親?”
宋鸞轉(zhuǎn)身,心跳如鼓,她深吸口氣,逐漸放松下來,對識哥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嗯,是娘親?!彼又f:“這么久了,識哥兒有沒有想我呀?”
想,當然想了。
有時候還會躲在被窩里偷偷的哭。
識哥兒在他娘親面前才有脆弱的孩子的那點樣子,時常掉眼淚,會委屈會害怕。
眼圈周圍都紅了,摒棄了羞澀,識哥兒跑到她身邊,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宋鸞順著他的后背,輕聲的哄著他,“不怕啦,娘親回來啦。”
趙南鈺進屋時,識哥兒還哭的停不下來,眼睛紅腫,臉頰濕潤,還在打嗝。
他眼角含著笑,像是在嘲笑兒子。
宋鸞把兒子抱在腿上,看著趙南鈺出聲道:“你手里拿著什么?”
“冰糖葫蘆?!蹦┝?,又加上一句,“給你買的?!?/p>
宋鸞咽了咽口水,她這兩天確實很想吃冰糖葫蘆,她不客氣的朝他伸出手,“既然是給我買的,那就給我吧?!?/p>
兒子剛好也在哭,她和兒子一人一半,剛剛好!
趙南鈺揚眉一笑,“只準你自己吃,其余人都不許?!?/p>
兒子也不行。
當然了他自己除外。
宋鸞砸吧砸吧嘴,念念叨叨,“知道啦,小氣鬼?!?/p>
她咬了一小口,味道有點酸,但她就是喜歡這種酸味!酸掉牙最好了。
自己吃掉一顆之后,低下頭問了問識哥兒,“你要不要也嘗一口?很好吃的?!?/p>
識哥兒糯糯的說:“我不要,您吃?!?/p>
宋鸞一口氣又吃了兩顆,后知后覺眼前還站著個大男人,畢竟是他買給自己的,也不好一口都不給他嘗。
宋鸞裝模作樣的把冰糖葫蘆遞在他身前,“諾,那你呢?要嘗一口嗎?”
她記得趙南鈺不愛吃這些小零食,要嘛嫌酸要嘛嫌棄太甜。
出乎意料的,他點頭,“卻之不恭?!?/p>
他微彎著腰,在她咬過的冰糖葫蘆上又咬了一口,細細品嘗后咽進喉嚨。
宋鸞眨了眨眼睛,誒了聲,好奇的問:“你不覺得酸嗎?”
趙南鈺意猶未盡,“不酸,反而很甜?!?/p>
甜個屁,她又不是沒吃!
過了好一會兒,宋鸞才反應過來,他吃的那個是被她咬過的。
咦,不講衛(wèi)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