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試探
關(guān)于這輩子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唐歡想過很多種可能。最好的情形是宋陌沒有那么聰明，他因?yàn)榕砜谥械恼鎼巯嘈潘竺媸钦娴膭恿诵模缓髮λ?。最壞的是宋陌太恨她，上來就殺了她?/p>
卻無論如何都沒想過，宋陌會不記得她。
難道師父布置的那種玄妙手段又起作用了？
可宋陌還是看她眼熟，說明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不管如何，現(xiàn)在的情況，在他探究的注視下，唐歡沒有心思考慮太多。而且他記得也好，忘了也好，她都得按原計劃進(jìn)行。
她垂眸，抿抿唇，面色冷了下來：“殿下，今日是民女初次得見殿下威儀，但民女曾聽家父提起過，盛贊殿下英勇殺敵，是我大宋的護(hù)國王爺，絕非當(dāng)眾輕薄良家女子之徒。還請殿下放手，免得有損殿下在百姓官員中的聲譽(yù)。”
驕傲大膽，沈瑜的確是這種性子，除了那個衛(wèi)昭，她在所有男人面前都不曾溫柔羞澀過。
若不是……一眼能認(rèn)出她來，恐怕誰也想不到沈瑜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這身體里換了主吧？
“景寧侯是這樣說本王的？”宋陌不但沒放手，反而微微加大了力氣，將她下巴抬得更高，目光如冰，“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本王剛愎自用，一旦拿定主意便不聽人勸，更不會在意他人看法？”
唐歡抬眼看他：“回殿下，家父不曾說過，不過今日民女親自領(lǐng)教了，只是不知殿下這樣對我，于眾目睽睽之下毀我名譽(yù)，到底意欲何為？”
宋陌旁若無人，只盯著她明亮黑眸，眼中再次閃過一絲困惑：“本王看你面善，仿佛似曾相識，這種感覺，在他人身上從未有過，但本王也不記得何時見過你，所以想知道原因。你，也不知道？”
“民女不知?；蛟S前世民女欠殿下的，所以今生初次相見，殿下便置民女于如此難堪境地?！碧茪g別開眼，冷聲諷刺道。
“好一張伶牙俐齒，本王只當(dāng)景寧侯能征善戰(zhàn)，倒不想還如此會教女兒?！彼文澳⒅屏藭?，松開手，轉(zhuǎn)身朝尚書府門口走去。而在他轉(zhuǎn)身時，梁尚書等人早已收斂臉上驚詫，紛紛低頭斂眸，直到宋陌率先跨進(jìn)府門，眾人才趕緊跟了上去。
街上很快恢復(fù)了之前的熱鬧，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望著宋陌身影消失的地方，唐歡難掩心中復(fù)雜。剛剛他的言行舉止，完全符合他孤高的性格符合他現(xiàn)在的身份，堂堂王爺，若真是看一個女子面熟想知道原因，他確實(shí)不用顧忌什么。可是，他真的不記得了？雖說宋陌不記得，對她而言絕對是天大的好事，但入夢來她就沒有這么好運(yùn)過，突然這樣，唐歡總感覺不那么真實(shí)……
宋陌故意騙她？
不至于啊，不提他那樣冷的人能不能演的如此天衣無縫，他沒有理由騙她啊！有權(quán)有勢，對付一個壞女人還不容易？假如她是宋陌，她記得那些欺騙，再次撞到那個人，她一定會把對方抓起來各種嚴(yán)刑拷打逼她說出實(shí)情……好吧，幸好宋陌不是她，她不想受那樣的苦。
“姐姐，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钕聻楹巍鄙蜮ε滤频姆鲎√茪g肩膀，聲音還有些發(fā)抖，心里卻莫名地興奮。她聽說過端王的事，本以為是個殺人如麻的兇徒，沒想到竟然生的如此……跟端王相比，衛(wèi)昭就好比明月旁的一顆普通星子，完全無法與其爭輝，而最讓她詫異的是，端王竟然主動接近景寧侯府了！
那樣的人，哪怕每日只能見上一面，也心滿意足了。
沈怡的心砰砰直跳。她以為她愛上了衛(wèi)昭，見過端王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時錯覺。幸好幸好，姐姐沒有出事，只要姐姐跟衛(wèi)昭定了親，她，盡量多在端王面前出現(xiàn)幾次，興許端王就能看中她？剛剛端王也說了，他看姐姐面熟，或許，讓端王對姐姐有似曾相識感的那個人是她呢？早知道，剛剛就該膽子大一些，讓端王瞧見她正臉了。
不過他身上那么冷，她控制不住地緊張啊……
沈怡又羞又惱，小手緊緊攥著帕子，雖然是在跟唐歡說話，一雙跟唐歡相似的美眸卻瞄著尚書府門口。
唐歡掃她一眼，安撫地拍拍她手：“妹妹不用擔(dān)心，咱們好歹是侯府之女，父親又是朝廷重臣，殿下不會對咱們?nèi)绾蔚模瑒倓倯?yīng)該只是誤會而已。好了，母親還在等著咱們，咱們快點(diǎn)進(jìn)去吧，別讓人看了笑話?！?/p>
沈怡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兩步，又擔(dān)憂地拉住唐歡：“姐姐，今日出了此事，尚書府內(nèi)肯定已經(jīng)傳開了，要不，你先回家避避風(fēng)頭，等那些閑言碎語平息了再出門？”
唐歡看著她笑：“不用擔(dān)心，傳出去又如何？是堂堂端王殿下當(dāng)眾輕薄我，他一個惡人還敢出門做客呢，我怎么就不能見人了？走吧，姐姐不怕被人說閑話?！?/p>
沒能勸她回府，沈怡心中失望，卻還是笑道：“姐姐豁達(dá)，是我想左了，一會兒誰要是敢背后嘀咕，我替姐姐跟她講道理去！”
唐歡但笑不語。人心易變，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料到當(dāng)初那個活潑嬌憨的小姑娘，就為了兩個男人，竟在短短兩個月內(nèi)領(lǐng)悟了如此手段？果然女人天生都會演戲嗎？
這個沈怡，眼光倒是不錯，她姐姐看上哪個她就想搶哪個。衛(wèi)昭可以讓給她，宋陌，沈怡不怕死就去試試看吧！不過唐歡突然也很好奇，若宋陌真不記得她了，他……照前幾場夢里他遲遲未娶的情形看，沒有她，宋陌似乎對女人也沒有興趣，唐歡現(xiàn)在想知道的是，對付其他對他“心懷不軌”的女人，宋陌也會一劍殺了對方嗎？
哼，他現(xiàn)在看起來可是跟夢外差不多一樣冷的，若他敢對旁人手軟，只殺她一人，那她，死后做鬼也要聯(lián)合師父折磨他！師父打不過他沒有關(guān)系，她不是有閻羅王了嗎？
梁尚書家里光未出嫁的女兒就有七八個之多，加上各家夫人帶來的小姐們，宴席開始之前，整個后花園里燕肥環(huán)瘦，處處人比花嬌?；▓@旁，假山邊，木橋上，美女如云。
唐歡坐在涼亭里，耳中聽沈怡跟她們姐妹相熟的好友說話，偶爾插上兩句，眼睛卻盯著前院方向。她是女采花賊，對這些美人沒興趣，她更關(guān)心前面的宋王爺。別說，到底是身份不同，換上那樣一套貴氣逼人的袍子，宋陌看起來更誘人了。
他越冷，她就越想扒下他的衣服，讓他為她熱起來。
“阿瑜，你在想什么呢？”梁家四姑娘跟沈瑜關(guān)系最好，見好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湊到唐歡身邊，小聲問道。
“沒什么，就是今日在門口遇到很多叔伯，突然很想我父親，也不知他在定州那邊過得如何?！碧茪g說鬼話已經(jīng)成了本能，信口拈來。
“沈伯父?。俊绷核墓媚锵肓讼?，忽的道：“哦，我記起來了，上個月父親還收到了沈伯父的信呢，我看父親笑容滿面，想來定州那邊一切順利，沈伯父定然很好，你就不用擔(dān)心啦！”
“是嗎？為何父親沒給家里寫信呢？”唐歡心中一動，握住梁四姑娘的手，悄悄道：“我好想父親，瓊安，你能幫我把那封信拿出來嗎？我想看看父親的字跡。父親一直說哪怕是同一個人的字，心情不同，寫出來的意境也不同。父親沒給我寫信，該不是怕我瞧出來吧？瓊安，梁伯父最喜歡你，你就幫幫我吧？你放心，我只看一眼，看完馬上還給你！”
“這樣不好吧，畢竟那是公文……”梁四姑娘有些猶豫，不過對上唐歡擔(dān)憂的眸子，她馬上改口道：“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旁人，給你看看算什么？不過，你還是跟我一起過去吧，你在書房附近等著，我假裝進(jìn)去借書，到時候把信夾在書里面，你看過后我再馬上放回去，這樣父親就發(fā)現(xiàn)不了了，否則一來一去的，萬一父親這個時候去書房，發(fā)現(xiàn)咱們做的壞事，你還好，我肯定遭殃啦！”
唐歡要的就是這樣，馬上附和點(diǎn)頭：“好好，那咱們快走吧！”
“你們倆要去哪兒？”就在兩人準(zhǔn)備離開時，沈怡追了上來，笑嘻嘻抱住唐歡胳膊。
梁四姑娘詢問地看向唐歡，唐歡想了想，把沈怡也帶上了。這一去，路上未必就能碰到宋陌，碰到了，她正好給沈怡機(jī)會，試探宋陌有何反應(yīng)。當(dāng)然，沈怡肯定沒膽子對宋陌動手動腳，最多說兩句話拋個媚眼，“罪不至死”。若宋陌冷漠待她，說明他是正常的，若宋陌配合沈怡，那肯定是別有所圖了。沈怡有什么值得他圖的？目標(biāo)肯定是她，那么，宋陌之前的言行就是在騙她。
不是唐歡自大，覺得普天之下宋陌只看她一人入眼，實(shí)在是宋陌那種冷情人，輕易不會對女人好，哪怕沈怡貌美。
梁尚書處理公事的朝暉堂距離前院有些距離，附近有竹林有清泉，清幽雅致，三人走在青石小路上，隱隱可聞前面的熱鬧喧嘩。
梁四姑娘在前面領(lǐng)路，快要繞過竹林時，忽的腳步一頓，轉(zhuǎn)身朝唐歡二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拉著二人悄悄躲到竹林后，輕聲提醒道：“我看見我父親了，等他走了我再過去，你們就在這兒等我?！?/p>
“就梁伯父一人嗎？”唐歡其實(shí)早看見了，故意問她。
梁四姑娘搖搖頭，“不是，還有一個人，那人背對我，單憑身形我認(rèn)不出來，不過，我看父親對他挺恭敬的，現(xiàn)在能讓他那樣恭敬對待的，應(yīng)該只有端王殿下吧？嗯，應(yīng)該是的，我聽父親說要請端王來的?！闭f著，目光戲謔地打量唐歡，“阿瑜，你跟殿下到底是何關(guān)系？據(jù)說殿下不喜女人，你可能是他碰過的第一個女子呢?！?/p>
唐歡佯裝生氣道：“我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哼，他沒碰過女人，我還嫌他手臟呢。不提了，你快仔細(xì)盯著，他們一走你趕緊去拿我父親的信！”
梁四姑娘露出一副“你身在福中不知?！钡谋砬?，見唐歡抬手要打，她嘿嘿一笑，重新噓了聲，探出頭去看。唐歡淡定地等著，仿佛沒有注意到旁邊沈怡雙頰泛紅的緊張模樣。
過了片刻，梁四姑娘喜道：“我父親回前院去了，殿下去那邊竹林了，應(yīng)該是賞景去了吧？那你們在這里等著啊，千萬別被人發(fā)現(xiàn)?！闭f完，她理理衣衫，從容淡定地走了出去。她是梁府目前唯一的嫡女，也是父親最喜歡的，來這邊借書乃是常事。
她走了，唐歡上前一步占據(jù)她方才的位置，扶著竹子探頭去看。
沈怡望望那邊竹林，發(fā)現(xiàn)可以從這邊繞過去，咬咬唇，扯扯唐歡袖子道：“姐姐，我，我還是害怕被梁大人發(fā)現(xiàn)，咱們，咱們回去吧？”
唐歡不解地看她：“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了，現(xiàn)在回去算什么？萬一一會兒瓊安拿信出來，卻找不到咱們，她會怎么想？算了，你膽子小，要是真害怕，那你自己回去吧。還記得路嗎？小心別走錯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