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鹿以前不是沒有幻想過被求婚的場景,那個時候甚至想好了一定要穿怎樣漂亮的裙子,化怎樣精致的妝,然后美麗大方地伸出纖纖細指。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穿著小鴨子圖案的體恤,未修邊幅,在遭受網絡媒體的痛擊后,于萎靡慌亂中,捂著嘴說不出話。
或者說是不敢說話,因為眼淚控制不住地擠滿了視線,只要稍一張口,就能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馬上撲簌簌地失控。
水晶明亮的燈光下肖欽薄薄的唇一開一合,說了什么梁鹿仿佛聽到了又仿佛沒聽到,然后就見他屹然不動地等在那里,靜靜看著她。
梁鹿終于明白他今天的那些反常,原來是因為這個,他肯定準備了很久吧,卻偏偏碰上那樣讓人糟心的報道。
梁行長的名聲和清白尚且在一片腥風血雨中,他也因此受到猜測和質疑。他仍然堅持求婚,是因為他愛他,所以不介意,但是他的公司呢?肖宏巖呢?是否像他一樣不介意?
他有沒有想過如果日后梁行長真的清白不定,會對他、他的事業(yè)和肖家產生怎樣的困擾和麻煩?
梁鹿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毫不猶豫地說我愿意,可是……
終究是欲語淚先流,淚珠“吧嗒吧嗒”往外跌,越來越急。在她長久的沉默中,眾人似乎覺出異樣,起哄聲漸小。
肖欽臉色也變了,原本堅定的眼神露出思疑,漸漸沉郁低下去。
“可是……”她真的可以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接受嗎?
“沒有什么可是?!彼龅赜痔鹧?,臉色肅沉,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不等反應,銀環(huán)入指,純凈的菱形鉆石嵌在八爪托里熠熠閃動。
掌聲歡呼聲響徹四周,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中擁吻,但不知是不是沾到眼淚的緣故,總有點苦澀的味道。
梁鹿一直沒有說話,肖欽掛著笑但也看得出神情懨懨。
準備走出餐廳的時候肖欽接到一個電話,眉頭又皺了幾分,隨后在服務生的陪護下,帶著梁鹿往餐廳后廚走。
從餐廳員工通道出來,已經另有一車候在巷子里,他拉著她飛快地上車。車子最后繞回大路,從街對面經過餐廳正門時,梁鹿才看到,已經有人扛著長槍短炮蹲守在那里了。
車上有司機,兩人俱是沉默,梁鹿摩挲著中指上多出來的戒指,肖欽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氣氛沉寂得壓抑,梁鹿終于開口,“今天的事,對你影響會很大吧?”
“你指哪件事?”他仍是看著車窗外。
聽出他在說氣話,避免吵起來,梁鹿沒再說話。
倒是肖欽轉過頭,忍不住問:“你到底什么意思?”
梁鹿低頭看著手上燦燦的光源,“我就是覺得現(xiàn)在不是時候,或許應該等我爸的事過去了再說……而且,我們都還沒有見過雙方父母,萬一,萬一他們反對……”
“有什么好反對的,到底是你擔心有人反對還是你自己不愿意?”
他語氣冰冷,梁鹿不得不抬頭看他,“你胡說什么?”
他冷聲一哼,“我胡說?剛才在餐廳你臉色多勉強你自己不知道?”
司機從后視鏡好奇地看過來,梁鹿看到,壓下心頭怒氣,偏開頭說:“我不想和你吵!”
卻不知道哪里觸碰到肖欽神經,他冷冷一笑,對司機道:“回梧桐街!”
梧桐街是巴河旁老牌的解放區(qū),肖宅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