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北北隨著媽媽一同回到出租房內(nèi),媽媽看起來面色如常,一路上也沒說什么,我自然也不敢多嘴。
雖然北北是第一次來這里,但正在傷心處,也沒有功夫欣賞新家。出租房很大,正好三間臥室。
媽媽面無表情指著北邊的房間對我說:“你住這里?!比缓笾钢睂γ娴姆块g對北北說:“你住這間。”由于我們是突然間到來,房間空dangdang的,什么家具也沒有。
北北眼圈紅紅的,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站在屋門口,鼻子一chou一chou的。
媽媽冷冰冰的說:“北北今天晚上就回學(xué)校了,你先將就一晚,明天我讓人送兩張chuang過來。”我們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見。
我也沒帶什么行李,就一個包,先幫北北把行李搬進(jìn)了她的房間。等忙完之后,見媽媽站在房門口,雙手抱xiong,面容冷漠的看著我。
媽媽肯定還在生氣,我乖乖的站在她的面前,等待著雷霆震怒的襲來。
媽媽沒有動手,甚至都沒罵我,只是冷冷的對我說:“你不是要考清華嗎?
行,從今以后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的待在家里,哪兒都不許去。”
“哦?!蔽夜怨缘狞c(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敢有什么意見。下午北北要回學(xué)校,臨走時(shí)還哭哭啼啼的,這會兒她也不敢去找媽媽求安慰,我只能抱了抱她,給她一些鼓勵。
媽媽的情緒看起來還算穩(wěn)定,沒有像電視劇的離婚婦女一樣,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之中,下午還專門去了趟超市,買了些食材,晚上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一點(diǎn)也不像是婚姻剛剛破碎的女人該做的事兒。
這可能跟媽媽的性格有關(guān)吧。體面了半輩子,連離婚都有保持優(yōu)雅。吃完了飯,我就坐在茶幾旁復(fù)習(xí)功課,媽媽tuo了鞋,光著瑩潤玉足,蜷縮著雙腿,斜倚在沙發(fā)上,細(xì)指滑動手機(jī),神色如常。
看見媽媽這么鎮(zhèn)定,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dān)心。晚上在沙發(fā)上將就了一夜,白天發(fā)生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腦子里過,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覺。
一直熬到早上五點(diǎn)半,我干脆爬了起來,洗漱一番之后,下樓買早餐去了。
回來之后,我將早餐做了保溫措施,坐在茶幾旁,安靜的等著。約莫過了半個來小時(shí),媽媽起chuang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仔仔細(xì)細(xì)的洗刷打扮,只是眼睛周圍的黑眼圈,讓她顯得有些疲憊。
想來媽媽跟我一樣,也是一夜未眠吧。媽媽見我買回來的早餐,瞧了我一眼,沒說什么,坐下來開始一起吃。
我低著頭,心里琢磨著,是不是應(yīng)該說些什么,安慰安慰媽媽呢?還沒等我開口,媽媽就先開口了:“晚上睡得還行?”
“還行?!蔽尹c(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很不合時(shí)宜的打了個哈欠。媽媽斜了我一眼,冷聲說道:“從今以后,就是咱們?nèi)齻€一起過日子了?!?/p>
“嗯?!蔽覚C(jī)械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以前也說了,考上大學(xué)之后,你就搬出去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得給你定個規(guī)矩。”媽媽的話里有些警告的意味,我顫巍巍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坐直了身子,聽她往下講。
“我的房間,你不許進(jìn)?!薄班?。”“北北的房間,你也不許進(jìn)?!薄班拧!薄斑€有…”媽媽忽然瞇起一雙凌厲嫵媚的丹鳳眼,乜著我,銀牙緊咬,聲音像是從牙feng里bi出來的:“我再說一遍,你要是敢碰北北,我就掐死你。”這話聽著耳shu。我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您放心,北北是我妹,我絕對不會傷害她的?!?/p>
“安諾不是你妹?”很顯然媽媽是在指我上了安諾那件事情。我皺了皺眉,委屈巴巴的說:“媽,我當(dāng)時(shí)真的不知道她是我妹,我以為她就是個搞援jiao的,稀里煳涂的就被她給…給勾引了?!?/p>
“好,就算你不知道。那依依呢?她不是你女朋友嗎?你背著你女朋友跟其他女生搞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這我無言以對,為了掩飾慌亂,不停的伸手撓頭。
“你一天到晚你凈想什么?。縨an腦子se情思想,你有沒有考慮過人家依依的感受。
這事兒要是再讓她媽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蔽夷X子里不由得想起了蓉阿姨冷峻美麗的面容來。
說真的,依依知道了,我還能煳nong過去,要是蓉阿姨知道了這事兒,那還真就難辦了,就像媽媽說的那樣,不死也得掉層皮。
我抬眼偷偷打量著媽媽,心虛的問道:“您…會替我保密的哦?您不會告訴蓉阿姨的啊?”
媽媽瞪了我一眼,哼的一聲,一臉嫌棄的說道:“就你這破事兒,我也得有臉往外說呀?!?/p>
“都怪安諾,都是她惹的禍!”“都怪人家,你一點(diǎn)錯也沒有???”我連忙點(diǎn)頭:“有錯有錯,我有錯?!背羪in3片刻,媽媽哼道:“那丫頭倒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后指不定還會搞出什么幺蛾子來呢?!闭f著,她瞥了我一眼:“你說你第一個大小伙子,一天天的把自己吹得能的不行,讓一丫頭片子給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丟不丟人呀?!边@我確實(shí)承認(rèn),我自己也覺著有點(diǎn)丟人。
“從今以后,你不能再跟她來往了?!眿寢尩恼Z氣非常決絕。我連忙舉手發(fā)誓,一臉嚴(yán)肅地說:“我保證,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了?!?/p>
媽媽輕輕的嘆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了。我偷偷地打量著媽媽,在晨光的映照下,白皙精致的臉龐,像是覆了一層輕紗,有種異常動人的美感;神情雖然保持著恬淡,黑眸中卻隱忍了幾許的黯淡和疲乏。
我忍不住問道:“媽,您…真要跟我爸離婚呀?”媽媽神色如常,隨口回道:“不離還能怎樣?”
“這事兒,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誤會,想辦法解釋開了,不就行了。”
“怎么解釋呀?”媽媽斜眼看著我,嗤笑道:“你去跟他解釋嗎?”我沒法接口,是我太輕飄飄自己為是了,這些事,怎么可能跟老爸解釋的清楚呢。
而且讓老爸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來說,也是另外一種殘忍。
“誤會太多,就沒必要解釋了。就算解釋清楚了,又能怎樣?我們這個家,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我無言以對。吃完早飯,我和媽媽各自離家,如同往常一樣,上班上學(xué)。
等待下午放學(xué),再回來時(shí),媽媽已經(jīng)早早到家了,聽動靜,應(yīng)該正在廚房里忙碌。
茶幾上放在一本紅冊子,赫然印著三個燙金字,離婚證。我的心中一陣莫名的酸楚,一陣莫名的惆悵。
白天上學(xué)時(shí),腦子里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或許是媽媽有事沒去;或許老爸臨時(shí)反悔;或許民政局突然失火;或許,老爸老媽因?yàn)橐粋€眼神,想起了年輕時(shí)的甜蜜時(shí)光,然后相視一笑…可惜呀,想象終歸只是想象。
我走進(jìn)廚房,見媽媽扎起了頭發(fā),圍著圍,正在廚臺前忙碌著。我想要安慰她兩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媽媽回頭瞧見了我,說道:“回來了,正好給我?guī)蛶兔?,打打下手?!?/p>
我見媽媽神情淡然、面色如常,就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廚臺上擺著青菜香菰、ji2鴨魚rou,一大堆的食材,看來是要做一桌豐盛的晚宴了。我走了過去,洗洗手。媽媽指了指青菜,對我說:“把菜擇了?!蔽蚁率謳兔Γ劬s在偷瞄著媽媽。
媽媽并沒有想象中的苦楚幽怨,反而顯得有些輕松與了然。我心中暗想,或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在媽媽的心中ya的太久了,面對老板時(shí),總有一些愧疚,又無法對旁人訴說。
如今兩人分道揚(yáng)鑣,反倒如釋重負(fù)?;蛟S是這樣吧。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離婚對于媽媽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