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翩滔被關(guān)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不知道多久了,他至今仍然不敢相信這一切,好像在不久之前他的生活天翻地覆。父親丟下他在紅蓮教中不知所蹤,他從人人都恭敬的貴公子到階下囚。
“盧公子?”他沒有抬頭,無數(shù)次夢里都會出現(xiàn)他的心上人,可惜他知道她被自己父親下了毒,并且……她并不愛他。
“盧公子?”那呼喚越來越急促,他心里糾結(jié)著不如看看她,盡管是個夢,能讓他在看她最后一眼也好。
“稠濃……”
“你快起來,我?guī)阕??!?/p>
美人真實(shí)的觸感,動人的嗓音還有若有若無的體香,這一切真實(shí)的像是……夢,盧翩滔沉醉在這樣美好的夢境里,不由自主的跟著美人站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官稠濃帶著離恨天,兩人快馬加鞭一同逃出紅蓮山莊。
“原來這不是夢……”盧翩滔坐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追趕的眾人,在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側(cè)面色蒼白卻依舊美麗的官稠濃,心中一蕩:“你為什么要救我……”
官稠濃專注的駕著馬,風(fēng)吹起她墨黑的長發(fā),把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玉白的側(cè)臉在黃昏下恍如發(fā)光,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那是你父親的錯,又不是你的。何況,我是你的元妹啊?!?/p>
盧翩滔想自己這匆匆前半生,他或許從來沒有真正的認(rèn)識過自己的父親。
正當(dāng)他沉思之際,一只利劍襲來:“小心!”還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胯下的馬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前傾,眼看他就要被甩出馬背,官稠濃即使的伸出手把他拉了回來。盧翩滔在空中驚險一躍,便坐上了官稠濃的馬背。官稠濃卻因?yàn)橛昧^猛,吐出一口鮮血來。追在后面的離恨天目力極好,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便氣急敗壞的叫停拿著弓箭的教眾。
馬兒無法承受兩人的重量,速度越來越慢,再這樣下去被追上也是遲早的事情。
官稠濃勒住馬,鄭重的同盧翩滔說:“你在這里,我去同他說?!北R翩滔張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官稠濃走向離恨天。
“官稠濃!你回來!只要你愿意回來!這一切我都可以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
官稠濃一臉慘白,火光把她的眸子照的透亮,好似連臉上的病容都騙下去幾分,“離恨天就算我回去了,你會放走盧翩滔嗎?”
離恨天不接話,盧翩滔是他手上收拾盧正聲最關(guān)鍵的一枚砝碼,他的確做不到放走盧翩滔。但,他依舊不想放棄
“稠濃,跟我回去好嗎?”
官稠濃看著離恨天的樣子,淡淡一笑,一步步走向他,還未等離恨天的面色變得欣喜,她唰的一下抽出旁人的佩劍,直指離恨天:“你若是想抓盧翩滔回去,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吧?!?/p>
離恨天面色驟沉,似乎是咬著牙從嘴里吐出幾個字:“盧翩滔對你就這么重要?”
官稠濃不說話,只固執(zhí)的持著劍。
離恨天陰森森的盯了她一會,才翻身下馬,抽出自己的佩劍。第一招就將官稠濃震退好幾步,便乘著這個空檔,離恨天直向盧翩滔首級。盧翩滔雖武藝比不上離恨天但也算是出眾,側(cè)身一滾避開了離恨天的攻擊。離恨天撤劍空中一轉(zhuǎn),再度向盧翩滔襲去。但這一下,盧翩滔躲不開了!
“離恨天!住手!”
身后傳來官稠濃撕心裂肺的呼喊,利劍劃破虛空,這一擊竟然是直直朝著他心臟而來?官稠濃……你竟然想殺了我……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瘋狂發(fā)酵,變?yōu)樽阋詺鞙绲氐呐穑骸肮俪頋?!你要?dú)⑽?”
離恨天咆哮著揮出內(nèi)力,挑開官稠濃的攻擊,順勢一劍揮出。他揮出的白刃沒入血肉,官稠濃的臉就在眼前,然后緩緩滑落。
她慘敗的臉上帶著笑,緩緩?fù)鲁鰩讉€字:“終于……解脫了……”
手中的劍不受控制,他馳騁江湖數(shù)十載,手上的沾滿數(shù)不勝數(shù)的血腥。而現(xiàn)在這一雙手卻顫抖著,不敢去觸摸眼前蒼白的女子。
“官……稠……濃……你就這么……恨我……?”
那雙失去生機(jī)的黑眸半瞇,可嘴角依舊帶著笑意:“不恨了……也不愛了……我只是……太累了……”懷中發(fā)冷的身體慢慢癱軟,離恨天收緊手臂,卻怎么也留不住她的腳步。
樹林風(fēng)稍沙沙作響,懷里的尸體徹底冰涼,整個世界唯一留下的,似乎只有她不真切的自語低喃:“爹爹,娘親……原諒我……”
離恨天仰起頭,一聲悲愴的長號,溫?zé)崮吧乃榛溲劭簦@是離恨天記事起的第一滴眼淚,可惜來的太晚也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