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更驚訝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石頭說：“藏書閣第一層對煥主子的親傳弟子開放，我經(jīng)常來借書看。喂……臭丫頭，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我覺得解釋起來很麻煩，便簡單回答：“換工作了，我在這里清理書單?！?/p>
“這么多書，就你一個人清理？”石頭皺皺眉，不滿地說，“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吧？我得去說說。”
“別??！是我自愿的?！蔽亿s緊跳起來攔他，結(jié)果腳蹲太久發(fā)麻，直接從梯子上栽了下來。
幸好石頭反應(yīng)快，伸手攔腰撈住，又抱著發(fā)了會呆，然后不知抽什么風(fēng)，將我像稱小雞似地掂了兩下，扭頭嗤道：“每天吃那么多，居然又瘦了，真是養(yǎng)不肥的豬。”
我們最在近長個頭，都瘦得和竹竿似的，他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且和豬計較的人才是豬！
我對這種挑釁口氣不予理會，將話題轉(zhuǎn)了回去：“是我自己討的差事，而且吳管事人很好，沒要求做完的期限，可以慢慢做，做多久都行?！?/p>
“他人很好？”石頭語氣很慢地重復(fù)了一次，無奈道，“你究竟有沒有識人的本事？那種吃喝嫖賭樣樣都沾的家伙，以后離遠點，免得被賣了都不知道?！?/p>
我郁悶：“才進這里半天不到，你當(dāng)我有神仙識人術(shù)啊？”
石頭笑了起來，很壞心腸地伸手捏住我雙頰，像捏面團似地揉來揉去，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囑咐：“被欺負了別憋心里，記得告訴我，這里的人不敢得罪黑衛(wèi)，吳管事有不少把柄在我們兄弟手里，想收拾他容易得很，聽清楚了嗎？”
“偶聽清楚了，你房手……”回答的發(fā)聲變得怪怪的，我死命打他的手，覺得臉都要給揉變形了。
石頭滿意地準(zhǔn)備收手。
小禽獸生氣的喝問聲忽然從門外傳來：“你在做什么？”
不知為何，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像……捉奸在床？
呸呸，大家清清白白，哪里來的奸？
石頭倒是無所謂，他戳戳我腦袋，笑嘻嘻地說：“這小丫頭和我同村，又同齡，從小在泥巴里打滾，玩慣了。她膽小又怕事，我爹去世前曾托過我照看她，如今見她來這里當(dāng)差，有了出息，一時高興便忘形了?！?/p>
南宮冥看著他坦坦蕩蕩的樣子，又看看一直在點頭附和的我，沒有說話。
石頭大大方方地挑了兩本書，和少主告退，走前還對我喊了一聲：“以后不給我把好看的書留著，便別找我?guī)兔o家里捎?xùn)|西?！?/p>
我氣得腦門青筋直跳：“你這白癡，在少主面前說這種事，活膩了嗎？要找書自己去找，我才懶得幫你！”
石頭沖我吐吐舌頭，跑了。
南宮冥給我們這番坦率弄得不知說什么好，等他走遠后問：“他剛剛欺負你？”
我對小禽獸的人品不放心，既怕他吃醋，也怕他去惡整石頭，便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笑道：“他從小就沒腦子的，說話做事也是直心眼，沒上沒下，盡得罪人。我剛剛給他氣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幸好他接著了，如果再害我摔斷牙齒，這事沒完?！?/p>
南宮冥皺眉，心痛地問：“你掉門牙是他害的？”
我拍拍從書上沾的灰塵，思索片刻，將當(dāng)年的布老虎事件略微攥改事實，仇大苦深地說出，并表達自己對石頭的深惡痛絕，還恨恨補充道：“若非他爹用馬鞭將他抽得三天下不了床，而且還賠禮道歉送了很多好吃的，讓我出了這口氣，我肯定要收拾他那頑皮勁！”
“別亂來，”南宮冥無奈地笑著搖頭：“這家伙學(xué)武甚有天賦，進步飛快，也沒犯過什么大錯，我爹不會準(zhǔn)人隨便動他的。”
“說說而已，”我看他態(tài)度放軟，立刻換了口風(fēng)，“反正那時候我還小，他也不算故意的。石頭這混蛋也罷了，可他爹……鐵頭大叔真是個好人啊……我沒有爹，總是被壞小子們欺負得掉眼淚，舅舅又膽小，不敢管這些事，是鐵頭大叔可憐我，幫忙一家家上門教訓(xùn)他們父母，日子才好過起來。過年的時候，其他女孩都有花戴，可是舅母漏了給我買，是鐵頭大叔將石頭娘留下的小銀花送我，才沒被嘲笑?，F(xiàn)在他爹去了，我得報恩，幫他看著這個獨苗苗，免得闖禍?！?/p>
南宮冥終于回轉(zhuǎn)了過來，安慰我：“報恩是應(yīng)該的，但如果他做得太過分，你記得告訴我，我想辦法收拾他。這里的仆役我都打點過，如果有難為你的，也告訴我?！?/p>
我拼命點頭。
南宮冥替我整了一下被石頭撥亂的頭發(fā)往二樓走去，挑了一堆思想道德和文化藝術(shù)的相關(guān)書籍，走時悄悄靠近一個角落的書柜，警惕地看看門外沒人，對我做了個禁聲手勢，然后飛快從里面抽出本書藏入懷中，很正經(jīng)地走了。
我覺得他躲躲藏藏的動作像是在藏春宮圖，等他走后，趕緊跑去那個書柜研究。卻發(fā)現(xiàn)那里擺的是《山河志》《海說》《異域風(fēng)光記》《老湯游記》等地理風(fēng)俗書籍。
這種書有什么好遮掩的？我捧著下巴在那里蹲了好久，仔細尋思。
莫非，小禽獸和我們以前中學(xué)的男孩一樣，喜歡用課本的封面包裝不良漫畫，然后偷偷傳閱？
禽獸做事真是普通人想不明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