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料理了一會兒院子里的事宜,成媽媽進來說是李夫人指派了幾個丫頭過來,平媽媽親自走到楚楚跟前,笑道:“先前大爺成親的時候就沒添人,唯恐奶奶缺了人使喚,這不今兒夫人想起,便派了幾個丫頭過來?!?/p>
楚楚波瀾不驚,面上沒什么表情,平媽媽又道:“奶奶若是不收下,便是怪夫人了?!?/p>
四個丫頭站成一排,個個青蔥年少,環(huán)肥燕瘦,或妖嬈或脫俗,瞧得出來挑選她們著實費了一番心思。楚楚要說不受,平媽媽已經拿話堵了她,成媽媽只得上前一步代替楚楚道,“這樣,還得大爺回來問過才是?!?/p>
平媽媽完成了任務趾高氣昂走了,楚楚掃了一眼四個眼神靈活的丫頭,轉身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說話聲,原是李軫從書房回來了,有意無意,新來的丫頭乖覺的很,立馬上前去伺候。
楚楚仔細聽著,攔住成媽媽沒讓她出去,外頭說完話,李軫的影子出現(xiàn)在門簾后頭。成媽媽這才出去,楚楚復拿起看了一半的書,接著往下讀。
李軫坐去她對面,將書本從她手里抽走,“看什么這樣專心?”
楚楚哼了一聲,不理睬他,李軫挪去她身邊,捏她鼻尖,“就跟我耍小性子,今兒去東府了,十三弟是不是找你幫忙了?”
“我能幫什么忙,十三弟妹如今是沒功夫,等她抽出精力,遲早要鬧?!彼杨^靠在他肩上,“十三弟是不是真在外頭養(yǎng)人了,蕓香問我了,我只說不知道?!?/p>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得風氣,南邊秦淮河邊的麗姬突然便在北邊興盛起來,達官顯貴不少人花大把銀子只為求個揚州瘦馬。本來豢養(yǎng)外室不怎么擺在明面上,如今也明目張膽起來,甚至成了男人間一項攀比。
楚楚鼻尖動了動,聞到一點點脂粉味,嫌棄地推開李軫,“哥哥是不是也渴慕個紅袖添香的知己,也想帶進家來?!?/p>
被她拎起袖子扔開,李軫非要摟著,也不過多解釋,“守你一個就要我半條命,那還有心思沾染旁人?!?/p>
楚楚卻道:“你若是有了旁人,我就不跟你好了,即使一輩子困在這里,給你的我也會全收回來?!?/p>
李軫頓時不高興,將楚楚扶正坐好,語氣低下來,“阿楚,膽子大了,什么話都敢說了?!?/p>
楚楚卻格外認真,李夫人不會輕易放過她,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今兒只是送來四個丫頭,往后呢?這樣的事情不會少。
她只要一想到哥哥懷里有別人,心頭就又酸又痛,眼眶也憋不住紅了,“我說真的,有朝一日你不愛我,于我便是窮途末路。哥哥,你如果不愛我了,不要騙我,好好告訴我,即使艱難,我也一定會放手。”
她那么委屈,仿佛已經預見他們分道揚鑣那一日,他比她還要難受,心被人揪得緊緊的,誓言一般道:“阿楚,你是我求來的,費盡千辛萬苦,才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你怎么會懷疑我不愛你,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揣揣不安,怕你丟下我。”他想不到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阿楚,自己要如何才會放開她的手。
他從來知道一個人的感情不會完完全全傳到另一個人處,很多話他都說不出來,只能用行動給她安全感,卻沒想到阿楚還這樣惶恐不安。
兩個人互相依偎著說話,門口簾子發(fā)出響聲,似乎被人撈起。李軫回頭去看,是方才在門口攔住他的人,急著見妹妹,這會兒才看清對方的長相,“大爺,奴婢是夫人安排過來服侍大爺?shù)??!眿蓩蓩茓频囊桓睒幼印?/p>
李軫滿心厭惡,冷聲道:“夫人叫你們如何伺候我?”
那丫頭眼波微蕩,媚眼如絲,含羞帶怯,“自然大爺要如何伺候,奴婢就如何伺候,橫豎奴婢已經進了府,就是大爺和奶奶的人?!?/p>
至少看見楚楚靠著李軫坐著,還沒有把話說的很露骨,李軫卻突然發(fā)起脾氣,兩步走過來一腳揣在美人心口,仿佛她是什么惡心人的東西,“既然你自稱是我的人,想必很愿意為我效勞,正好我手底下不少單身漢子,正需要你?!?/p>
他的冷酷從來不在家里顯現(xiàn),這些人就當他不存在了?成媽媽悄無聲息出現(xiàn),捂著那丫頭的嘴,在她滿眼驚懼下將人帶走。
楚楚下地,走到他身邊,牽住李軫一根小手指,“哥哥,你生氣了?”
李軫忍著扭頭安慰她的沖動,決心要給她個教訓,又舍不得把話說太重,心里斟酌了又斟酌,“阿楚,你好好想想,哥哥待你如何?一有事,你就說絕情的話……”那些個玩意兒,也值得她拿來與他置氣?她就不能像他時時刻刻只將她放在第一位那樣最看重他嗎?
李軫走了,說是還有事沒辦完,書房去了。成媽媽嚇了一跳,大爺方才分明只是氣惱那丫頭心懷鬼胎,怎么又不理奶奶了,聽完楚楚的話,成媽媽也嘆氣。
“奶奶怎么那樣說話,叫大爺多傷心啊,夫人離間你倆,您正該跟大爺一條心才是。”
楚楚也想嘆氣,她不是故意的。
李軫走到院子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阿楚都沒追上來,臉色一下黑了。悶悶回了書房,坐了會兒,找來王富貴,叫他出去打聽一處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