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叫大爺知道姑娘前兒見了張家表少爺……”如月有些擔憂,倒不是別的,楚楚最喜歡與李軫擰著來,嘴上從來不饒人,“姑娘既然沒有那意思,也不必引的大爺胡思亂想,省的又生閑氣?!?/p>
楚楚丟下書,身子不舒服,沒力氣跟如月爭,也不答應,“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給我,回來就回來了。”
門外,李軫推門的動作微頓,屋里沒聲兒了,這才進去。如月見他坐到了楚楚對面,便出門去倒茶。
知道李軫來了,楚楚拿起書讀,沒看對面一眼。李軫輕輕握了握拳,到底自己嘆口氣,走到她身邊,還未挨上肩膀,楚楚身子一扭躲開了。
“阿楚?!崩钶F嗓音微沉,明顯的不高興。
“我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彼龔膩矶疾辉诤跛?,再難堪也自己找臺階下。
楚楚心頭身體都不舒坦,便沒往常的好耐心,忍不住問,“為什么是我呢?咱們明明是最不可能的人,你就是想要女人了,多得是愿意伺候你的。”
李軫心頭一刺,身子都僵了,良久方道:“你問我為什么,我也想知道?!?/p>
他不是什么都沒有的窮小子,相反,他用兵如神,大權在握,是名震西北的大將軍,多少人想往李府塞千嬌百媚的美人,偏偏他就沒有一點沖動,獨獨對她情之所鐘,可惜……
楚楚盯著桌上的燭火,那火光在她眼睛里橫跳,“所以該問問你自己,怎么就能對妹妹下的去手。我自認從小對你恭恭敬敬,不曾有半點逾越的想法?!?/p>
這個問題確實困擾她許多年,索性打開了話匣子,一次問他個清楚,也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他。李軫還站在她身邊,燈后的剪影都鋒利。
“小時候,母親要我讀書爭氣,偏我那時淘氣的很,就被她關進祠堂,強逼我讀書習字?!?/p>
李老爺年輕的時候不說風流,卻也有些沾花惹草的習氣,李夫人又強勢,眼見李老爺身邊美人如云,一面與那些美人爭風吃醋,一面教兒子上進幫她爭寵。
李軫不聽話,她就關他進祠堂,他經常逃跑,哪里關的住。有一次,李夫人又關了李軫,知道他愛逃跑,瑣事纏身便不理他。
巧的是李軫前一日爬樹摔傷了腿,當夜就在冷冰冰的祠堂發(fā)起熱來。楚楚不受寵,自己沒事就愛躲起來,橫豎沒人理會她。
她在祠堂發(fā)現(xiàn)了李軫,找來李夫人,這才救了他一命。家里人都忙,沒人陪他,再鬧再吵,李夫人和李老爺一個忙著爭寵爭管家權,一個忙著應酬寵美人,沒人注意他。
只有養(yǎng)在母親身邊的二妹妹,在他臥病在床的日子里,比李湉湉來的還勤快。李軫初時不怎么理會她,可是在他受委屈時,她第一個察覺他不過是孤獨想找個玩伴罷了,又能小心翼翼呵護他的自尊心來哄他。
他就不能不在意她了,這一在意就是許多年,甚至什么時候變了味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少年初識風月,夢里旖旎躺在身下的美人卻是最在意的妹妹,那種感覺又害怕又興奮。
他是不能容忍她嫁人的,父親死后,母親要嫁了阿楚鞏固李家的權勢,那是他第一次像個男人一樣沖母親吼,他可以的,可以撐起家門,不需要靠裙帶關系立足。尤其不能犧牲他的阿楚。
他也時常想,阿楚不是他的妹妹該多好,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將她娶回家,寵著愛著,誰也不能給她委屈受。可她只有個妹妹的身份,從而衍生出的那些牽絆糾纏,若不是生在一個家,他或許都不認識她,那更是無法忍受的。
“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是不理會我,由我蠻橫孤獨著,我或許、或許就放過你了也不一定?!崩钶F難得語氣里溢出一絲委屈,那樣難過的看她。
楚楚簡直不敢相信,他真是能強詞奪理,她一個庶女養(yǎng)在嫡母身邊,討好嫡兄生存很難理解嗎?怎么到他那里就成了她有意招惹。
她冷笑道:“家里不止我一個女孩子與你親近,偏你能扭曲事實。說到底不過是你獵奇背德,禁忌的刺激你要玩到什么時候才能放過我?!?/p>
李軫眼里滿是血絲,緊緊攥住拳,語氣輕顫,“你一定要這樣扭曲我的感情嗎?就不能信我一次給我一次機會?”
“我要怎樣給你這樣狎玩親妹妹的禽獸機會,誰還會同你一樣,血濃與水的親人都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彼浔脑捪皲h利的尖刀,凌遲一樣傷的他體無完膚、劇痛無比,一顆真心簡直踩進泥地里碾壓成齏粉,痛徹心扉也不過如此。
李軫好半晌緩過來直起腰,臉色麻木,袖子里的東西輕飄飄的擲在塌上,“我不是非你不可,多少女人排隊想我睡,李纖纖就比你容易上多了?!?/p>
她當然認得出來李纖纖的東西,藕荷色的肚兜破布一般躺在塌上,恍若一個耳光,震驚的她狼狽不堪,楚楚臉色猛的慘白,汗如雨下,哇一聲嘔出一口血來。
人也軟的水一樣往地上栽,李軫一把接住她,摸到空浮紊亂的脈象,慘無人色的臉,尤其死了一樣感覺不到一點生氣,他顫抖著手,整個人被恐懼悔恨包裹。
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嘶啞的發(fā)不出聲兒,說了許久勉強辯清,“阿、阿楚,你別嚇我好不好,我錯了我錯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李纖纖好好的,我沒動她,我騙你的,你醒醒,你醒醒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求你了……”
女主卒,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