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少商見過霍不疑后不足十二個時辰， 傳言便如肋生雙翼自發(fā)自覺得飛滿了整座都城， 那日在場的只有三個女子，少商自己不會亂說，四皇妃靦腆矜持， 甚少交際， 駱濟通雖不敢保證用心， 但可以保證智商， 駱家不會這樣無緣由的亂傳一氣。
結(jié)論就是——那天在場的五六十號上西門守衛(wèi)將士都是長舌大嘴巴！
男人比女人嘴快， 這在程家毫不稀奇。少商幷沒打算隱瞞， 但是連她衣裳都沒換好， 胞兄就已將適才之事沖雙親喊了個遍是不是也太夸張了。
霍不疑回來了，這個消息的威力不亞于叛軍兵臨城下。程蕭夫婦在九騅堂里蹲了好半天， 最后毫無辦法。蕭夫人便表示先去解決那什么第五成，程始表示不著急慢慢來，‘先將那混人關(guān)幾天磨磨銳氣再說， 若是過陣子我們郎婿換了人， 也不用費那么大力氣勸服那個第五成了’——險些被蕭夫人暴打。
其實抱有這個念頭的不止一人。消息剛傳開時，韓將軍還私下跟程始說‘早知道霍不疑這么快就回來， 你家上個月那頓定親宴可以緩緩再辦’， 氣的程始怒懟老友‘哪怕郎婿真的又換了人這回也不會再辦定親宴了因為以前已經(jīng)辦過了你放心’！
比程家更悲催的是駱家， 太子有意撮合駱濟通與霍不疑的消息才傳開不到一天，碗里的準(zhǔn)郎婿與他前任未婚妻有可能舊情復(fù)熾的消息又灌爆了朝堂上下，連著好幾天，長水校尉和其他駱氏子弟的臉都是黑的。
程始尷尬不已， 但又不敢拍胸脯保證自己女兒一定不會和霍不疑有什么，于是繼繞著蔡家人走之后，他又得繞著駱家人走了。
袁家也沒好到哪里去，到處都有似笑非笑的神色，好在袁州牧給力，替兒子一一回敬那些或善意或惡意的打趣，袁慎才覺得好些。
盡管少商覺得錯不在自己，但還是對程老爹和袁善見很抱歉，于是當(dāng)永安宮叫她回去幫忙張羅筵席時，她立刻應(yīng)命——她決定嚴(yán)肅的當(dāng)眾聲明自己的態(tài)度。
忙忙碌碌三天后，永安宮迎來了開張至今最熱鬧的一日，除了兩位皇子兩位公主，還有一堆依托各種名目進(jìn)來的貴胄親眷，如汝陽王世子妃及其兩位新婦，常來看望宣太后的虞侯夫人及其閨友數(shù)位，宣侯夫人及其姊妹數(shù)人……
四公主是陪著君姑宣侯夫人來的，五公主是帶著駱濟通來的，她看見忙里忙外的少商，冷冷一笑：“喲，瞧你這忙的，里里外外都聽你的，就差把宮廷當(dāng)自己家了吧。”
少商立刻回懟：“公主殿下想把永安宮當(dāng)家也成啊，反正我就快嫁人了，到時公主殿下就進(jìn)宮來陪娘娘吧?！薄灰闵岬猛饷娴幕ɑňG綠。
五公主臉色一變，甩袖而去。駱濟通抱歉的朝少商笑了笑：“殿下就這脾氣，你別介意?！?/p>
少商對駱濟通的印象還是很好的，見她與五年前一般的笑容溫和，舉止端莊，當(dāng)即上去挽她胳膊，笑道：“我給你和霍大人安排了上席，喏喏，就那兒，霍大人還在里頭和娘娘還有東海王說話呢……你知道的，開筵前先把過往恩怨說清楚嘛，你先過去坐著好了。”
駱濟通眼睛一亮，趕緊謝過——適才她向太子行禮，不知為何，太子不復(fù)那日親切，只淡淡嗯了一聲就沒下文了；正當(dāng)她發(fā)愁如何坐到霍不疑身旁時，程少商來幫忙了。
她朝另一邊瞟了下，笑道：“袁公子也來了，娘娘怎會請外臣來赴宴，是你假公濟私吧?！?/p>
少商大方的朝獨坐的袁慎眨了一眼：“那又如何，我請來的客人，娘娘不會說話的?！?/p>
駱濟通看她與袁慎這樣好，心中大定，自行去就坐了。
此時，霍不疑的確在內(nèi)室跟宣太后東海王長談，少商退出時正聽見宣太后用力拍打著霍不疑的背部，泣淚而罵‘不省心的豎子，怎么瘦成這樣了，頭發(fā)怎么白了’云云。
霍不疑變化的確不小，五年前他氣質(zhì)再清冷，也是金玉富貴鄉(xiāng)里養(yǎng)出來的英武貴公子，如今卻是意氣盡斂，看人時不聲不響，自有一派淵渟岳峙之意。
太子內(nèi)室門外不停的踱步，焦躁不安的模樣活像在產(chǎn)房外等待的準(zhǔn)爸爸；看見少商，他還問了幾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傻話。
“程氏，你真要與袁慎成婚么？”
“哎喲殿下，袁程兩家已經(jīng)訂婚了啊，不成婚干嘛?！庇质樟艘还P定親眼的禮金呢。
“……你以前也訂過兩次婚?！毖韵轮庥喕椴坏扔诔苫?。
“事不過三，妾覺得這回能成了。”
太子神情復(fù)雜的看了少商半晌，最后什么也沒說。
宣太后東海王和霍不疑從內(nèi)室出來時，三人都是眼睛發(fā)紅，神色釋懷，想來五年前的郁結(jié)不但說通了，還煽了一頓情；太子松了口氣，上前一步去搭東海王的肩。
為表敬重，太子特意請東海王上座，自己與他同席；其后是霍不疑，他在殿內(nèi)脧了一圈，越過翹首期盼的駱濟通，徑直坐到袁慎身旁。
眾人皆驚——這是什么流行趨勢，前后任未婚夫可以坐一處嗎？那以后豈不是前夫現(xiàn)夫都可以把臂言歡了！
袁慎低低的迸聲：“……你過來做什么！”
“我與善見同殿為臣數(shù)年，卻從不曾暢談過，今日便補上罷?！被舨灰傻?。
袁慎冷笑：“同殿為臣的人多了，難道霍大人每個都要暢談一番?！?/p>
“自然不是，我只想找袁侍中談。”
“有甚可談?！?/p>
“程少商?！?/p>
“……”
當(dāng)少商在后面吩咐完所有事項，興沖沖進(jìn)殿時，發(fā)覺所有人都兩兩同坐好了，只有駱濟通座旁是空蕩蕩的，而自己的前后任未婚夫正幷坐一席——她險些掉了下巴。
不得已，她只能坐到駱濟通身旁去了。
宣太后說過兩句場面話，正筵開始了。
虞侯夫人八面玲瓏，一會兒夸宣太后氣色好，是不是又調(diào)制了什么新胭脂，一會兒夸少商筵席安排的好，菜色好，果酒美，一旁的奏樂也雅致，加上汝陽王世子妃時不時湊興，場面便不算冷清了。
聽眾人歡聲笑語，宣太后漸漸有了些興致，問了宣侯夫人和四公主是不是相處和睦，宣侯夫人自然把四公主夸的跟朵花似的，四公主投桃報李，表示宣侯夫人是天底下少有的好君姑，嫁入宣家是她的福氣。
東海王和太子見狀，果然都十分欣慰。五公主在旁連連冷笑，不過如今她學(xué)乖許多，至少不敢在大庭廣眾下吵鬧了。
見眾人說的熱鬧，少商趕緊問駱濟通：“這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眼對面，壓制著激動，“他倆怎么坐一塊去了！”
駱濟通無奈一笑：“……興許有話要說吧，自坐下后，他倆就一直在說話?！?/p>
少商看去，只見霍袁二人果然一直低語，你來我往說個不停，也不知說什么說的這么起勁——不過霍不疑神情如常，袁慎卻臉色多變，一時驚疑不定，一時猶豫不決。
少商扭回頭來，笑問：“自你嫁去西北，這么多年了，也沒問你在那兒過的好不好?！?/p>
“好不好的，都是守寡?！瘪槤ㄉ裆鋈?，楚楚可憐，“不過，先夫身體不好，我也是早知道的，為著成全兩家長輩多年前的諾言，我就當(dāng)是盡孝了。唉，先夫病重那陣，我沒日沒夜的伺候，也免不了閑言閑語，說我等著改嫁。為著這句話，我硬是在先夫亡故后，又服侍了賈家君舅君姑數(shù)年……”
少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關(guān)于駱濟通的婚事，她們五年多前就討論過了。
當(dāng)時許多人為駱濟通的婚事不平，不但勸她拒婚，更因她賢名在外，不少貴胄夫人揚言愿意迎娶她為自己兒媳，甚至宣太后愿意親自出面，替她向賈家說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