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辯解道:“如今袁公子是與蔡家盡釋前嫌了,可一個多月前他們還勢同水火呢,妾,妾自然要另尋出路……”
“看來袁善見倒沒憂慮錯。”新太子見縫插針的嘲諷。
越皇后繼續(xù)趴在案幾上悶笑。
“妾真覺得這門親事挺好的。”少商猶自掙扎,“東海王殿下也太傷人了!”
皇帝莞爾一笑:“少商啊,朕來告訴你。子昆頭一個喜歡的是深明大義委曲求全的曲泠君,后一個是孫氏,你以為自己和她們哪個像了?”
“曲夫人也就罷了,妾比孫氏還是強(qiáng)一點的罷……”少商嘟囔。
“你錯了!”皇帝道,“十年間,孫氏的所作所為哪能一點不露,子昆能容忍她十年,會沒有一點情分在里頭?”
少商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張大了嘴:“不會吧,孫氏她人品……”她說不下去了。
皇帝道:“不錯。在世人看來,孫氏人品低劣,淺薄無知,可難保子昆對她沒有憐惜之情啊?!?/p>
少商驚訝的久久無語,但細(xì)想想,仿佛也有道理。
“好了,言歸正傳……阿姮你別笑了,朕要說正事了!”皇帝不滿的瞪了后面一眼,“少商,有件事得讓你知道,子晟在邊塞立下大功了……”
他有些難以措辭,新太子立刻接上:“這幾年中,子晟在西北滅盜匪,拓商路,招降塞邊數(shù)族,平定羈縻之亂,轉(zhuǎn)戰(zhàn)千里,不但為朝廷省下許多糧草兵馬,更在上個月收復(fù)蜀地之戰(zhàn)中從隴西出奇兵,輔佐諸將合圍僭王,可謂功勛卓著!”
少商低頭聽著,一言不發(fā)。
“你若真的應(yīng)了袁家的親事,朕就立即將此事傳至西北?!被实鄣?,“子晟這些年累進(jìn)軍功,早就抵過前罪,朕必然要大大的封賞他。而且他年紀(jì)也不小了,霍家只剩他一人……屆時,朕會嚴(yán)令子晟擇婦成婚,開枝散葉。你可想清楚了!”
少商抬起頭,微笑道:“原來蜀地已平,這消息還沒傳開呢,妾先恭賀陛下天下一統(tǒng)。”
她恭敬的磕了個頭,再道,“霍大人是天上的雄鷹,只要掙脫了舊日恩怨,必能展翅高飛,將來位極人臣,子孫繁茂,也不在話下。也不知霍大人的婚儀在哪里辦,若是在都城,說不得妾還會攜郎婿一同赴宴呢?!?/p>
皇帝正正的看著女孩:“你真想清楚了?”
“陛下,妾五年前就想清楚了?!鄙偕淘俣冗凳?。
“行,你這就退下吧。你這些年服侍淮安王太后十分用心,后日你父親的壽宴,朕會賜下美酒與金帛?!被实郯l(fā)話。
少商恭身道謝,隨后垂首告退。
越皇后總算止住了笑,望著女孩離去的門檻:“以前宣太后總說她看著狡黠涼薄,實則一片赤子之心,當(dāng)時我還不明所以,如今才懂了。”
新太子贊同道:“母后說的是,自長兄辭去儲位后,朝臣世族頗有忌憚,兒臣本想為長兄再說一門好親事,誰知都在那推拖支吾,真正可恨!”
越皇后翻了兒子一個白眼:“那你適才還譏諷少商。”
太子難得嘆了口氣:“她為人純摯不假,可行事實在離譜。袁善見那樣一個生有七竅玲瓏心之人,怎么會看上她的,也是奇了!”
“這話你五年前也說過,陳詞濫調(diào)!”越皇后吐槽,隨后又嘆,“唉,真是個執(zhí)拗的傻孩子,放著鮮花著錦的金光大道不走,非要另尋出路,真是……”她是過來人,怎么會想不通其中緣由。
太子嗤笑一聲,嘩啦啦的整理竹簡卷筒,一臉通透的聰明樣:“母后說的沒錯,程氏就是個不開竅的!子晟那樣才貌雙全的人才,西北諸城的高門女子趨之若鶩,都哭著喊著要為他牽馬捧鞍!前年子晟主持邊城的上巳節(jié)祓禊大禮,小女娘們差點把崔侯父子擠下河去。只要子晟點個頭,要什么樣美貌溫柔賢惠的名門閨秀沒有!”
“那子晟為何不找?guī)讉€美貌溫柔賢惠的呢?”皇帝冷不丁來了一句。
太子立刻泄氣了,無奈的嘆口氣:“……因為子晟也是個不開竅的?!?/p>
帝后含笑對視一眼。
隨即,不屈不服的太子殿下又興然起來:“不過這下好了,今天我就軍馬傳報西北,讓子晟死了心,趕緊娶妻生子!真是的,這么多年還沒折騰夠么……父皇,您說子晟會挑哪家的女公子啊?”
皇帝語中帶笑:“這些年你與崔侯信函來往,提及最多的不是那位駱氏么,就是以前給五公主做伴讀的,叫什么來著?”
“叫駱濟(jì)通,前長水校尉駱賓之女。”太子嘆道:“要說呢,駱家也是名門世族,可惜這幾年族中子弟平庸,至今我沒聽說一個出眾的,霍家單薄,將來叫子晟如何仰賴妻族呢?好在那駱濟(jì)通是出了名的大德賢婦,初嫁才一年就守了寡,卻數(shù)年如一日的服侍重病臥床的舅姑,博得夫家一片贊譽。無論才干還是德行,俱是頂尖的——”
“總而言之,比少商賢惠百倍。”皇帝點點頭,微笑的看著兒子,“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你的意思,你將來可不要后悔?!?/p>
太子想了想,堅定道:“程氏是個死心眼的,與其叫子晟一年年空耗下去,還不如一別兩寬,各自歡喜。不論袁善見還是駱濟(jì)通,都足以匹配程氏與子晟。有些事,就當(dāng)快刀斬亂麻,越拖越壞事!”
“好!”皇帝微笑著一拍手,“就依你的意思,朕這就去信邊塞,讓崔祐給子晟趕緊定下親事!當(dāng)初朕給子晟定的處罰是戍邊七年,待他回來時,朕要看見霍家的新婦與兒孫!”
太子喜道:“父皇英明!”
越皇后憐憫的看著兒子——她記得上一個皇帝這么對著笑的人,不出一年就被坑進(jìn)墳頭了?;仡^她得提醒下皇帝,到底是自己兒子,別坑的太狠。
太子正要告退,忽回頭道:“父皇,兒臣這才發(fā)覺,您的左邊耳朵怎么紅了……”
皇帝摸著自己的耳垂,輕咳兩聲:“適才有些發(fā)癢,朕揉了幾下?!?/p>
太子不疑有他,關(guān)懷道:“父皇還是傳侍醫(yī)來看看的好?!?/p>
待太子離開后,皇帝收斂笑容,摸著耳朵對越皇后瞪眼:“都是你,不知禮數(shù),險些叫人看出來!”
越皇后婷婷裊裊的走到皇帝身旁半跪著,眉目含情的嗔怪道:“陛下現(xiàn)在倒愛講禮數(shù)了,當(dāng)年陛下二十三,我才十三,陛下怎么不知講禮數(shù)啊。既然嫌棄我,不如也去找?guī)讉€美貌溫柔賢惠的名門女子?”
皇帝看著越皇后眼角眉梢的風(fēng)情,心頭一陣意動,將她拉進(jìn)自己懷中,咬牙笑罵道:“朕就喜歡咬朕耳朵的!唉,子端這傻孩子,這輩子怕是遇不上會咬他耳朵的女子了!”
越皇后咯咯一笑,用力去推皇帝,皇帝山岳般高大的身軀就勢往后倒下。
然后越皇后撩裙分腿跨坐其上,雙手按住皇帝的胸膛,趾高氣揚道:“某乃金角山女大王,今日巡山,不想碰見你這狂徒。雖說你胡須皺紋一大把,但還剩了幾分姿色,待本大王試試你的身手,若是得力,就上山與本大王做個壓寨郎婿罷!”
皇帝斜乜著眼:“大王想怎么試?”
越皇后嬌媚一笑,嗷嗚一口咬在皇帝的喉結(ji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