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是是是,我知道姒婦是最最公正的?!鄙J弦贿呅χ贿吰鹕沓鋈?,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可這世上有些人呀,為了彰顯自己公正無私,有時(shí)反而會厚待旁人,苛待自己的骨肉;你說可笑不可笑。”
蕭夫人心頭猛然一震。
……
九騅堂內(nèi),眾人待過半響,青蓯夫人走過去輕輕掐著程姎的人中,并叫菖蒲退下。
少商看看幾位兄長,他們也看她,彼此心知肚明三叔母的用意。
這時(shí),程姎就幽幽醒轉(zhuǎn)過來,然后手腳并用的爬到少商跟前,抓著她的袖子,痛哭道:“裊裊,你別恨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你的委屈這么大,都是我的錯(cuò),還有幾位兄長,對不住,對不住……”她口齒不利索,來來去去只會拜頭道歉,哭的氣噎聲堵,看的程家三兄弟反有些不忍。
“堂姐,我真沒怪過你?!鄙偕虜r住不讓她道歉,“只是,這世上的事從來都不公平……”她幫程姎撫平揉的亂七八走的衣襟,“堂姐,你是處處無母處處母,我卻是明明有母實(shí)無母?!?/p>
程詠低聲呵斥:“裊裊不要亂說?!鄙偕虜倲偸郑骸澳俏也徽f了?!?/p>
程少宮卻陰□□:“堂姐雖自小離開程家,可她舅母待她如珠似寶,回了程家后阿母又當(dāng)她心頭肉。可少商呢……”他沒說下去,然眾人都心頭明白。
青蓯夫人心里也對少商難過。
這世道真不公平,明明是龍鳳雙生,載福而誕,然后命運(yùn)在她三歲時(shí)拐了一個(gè)彎。應(yīng)該獲得的疼愛無法獲得,應(yīng)該享受的榮耀不能享受,在兩個(gè)再愚蠢狹隘不過的婦人跟前長大;而那明明作惡多端的婦人的女兒卻能活在陽光下,萬千寵愛,精心養(yǎng)育,快樂成長——這如何叫人心平?!
程少宮心中傷痛,低低道:“少商,當(dāng)初我也留下就好了,我和你一道留下?!?/p>
少商白了他一眼:“那現(xiàn)在就有兩個(gè)目不識丁的了,長兄哪來兩張書案送我們?!”
大家本來都是滿腹愁緒,也不禁一樂。
程頌拍著胸脯,道:“還有我呢。我的書案也送你!”程少宮例行拆臺:“算了吧?;丶疫@幾日次兄你根本沒讀書,你那書案都不知捆在哪里,怕是還沒從行李車上卸下來吧!”程頌笑罵著就去錘弟弟。眾人哈哈大笑,總算將愁云暫且驅(qū)散。
程詠笑罷,道:“裊裊,以后你要什么就跟兄長們說,總要給你弄來的?!彼迪聸Q心,以后哪怕拼著受母親責(zé)罰,也要叫幼妹高高興興的。
少商大喜過望,她等的就是這一句,當(dāng)下忙巴住程詠的衣擺,結(jié)巴道:“我,我,我想去外面看看,什么東市西市,什么德輝坊流馨坊,我都不知道在哪里。我,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的,可阿母不許我出去。”
看著幼妹希冀的眼神,鐵人都心軟了,不等程詠開口,程頌已連連保證:“你放心,哪怕阿母再訓(xùn)斥,我也要帶你去見見世面!”
程姎在旁訕訕的,不敢開口說什么,還是少商回頭道:“到時(shí)堂姐也一道去!”程姎心中歡喜,程少宮也叫好:“對對,堂姐也去,就不怕阿母責(zé)罰啦!”眾人又是一齊大笑。
青蓯夫人搖頭,暗嘆‘年少真好’。
人人都在笑,少商尤其笑的開心,可她心里所想?yún)s無人知道。
——費(fèi)了半日功夫,難道她只是為求個(gè)公道或者憐憫嗎?無法轉(zhuǎn)化成實(shí)際效果的憐憫一毛錢用處也沒有。何況,她從小到大都不肯白白的吃虧。
這番做作,她的目標(biāo)本從來都不是蕭夫人。
打動(dòng)蕭夫人?讓她起惻隱之心?據(jù)理力爭讓蕭夫人愧悔難當(dāng)然后寵愛她?她想都沒想過,不要試圖叫醒裝睡的人,人的心偏了再怎么努力都沒用。
她要自自在在的行事,要光明正大的出門,要知道這世人百態(tài)士農(nóng)工商以及將來如何自立,她再不要被拘在小小一方天地中坐困愁城了!
幸虧那愚蠢的老媼和婢女,不然她還不知該如何走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