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滔醒時,太陽都快落了山,夕陽灑進屋內(nèi),整個屋子橙光繚繞的,倒是增了不少暖意。
劉滔呆愣地環(huán)視自己清爽的屋子,思緒尚未從剛才的夢中抽離,片刻后,他遲緩地自言自語道:“誰偷偷跑進來了?還不關門!”
視線停在面前的桌上,這次的伙食竟只有一碗粥和一碟青菜,還有一碗黑乎乎的湯水,應該是醒酒湯。此外,醒酒湯旁,那幾朵異常醒目的小花也跟著撞進自己的視野中。
劉滔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朵粉色小花,清新的花香和泥土香撲上鼻尖,想到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又憶起自己女兒小時候的可愛模樣,再次忍不住濕了眼眶。
他多希望,自己查到的結(jié)果是假的,可是每條線索都清晰至極,樣貌和胎記都對得上,他連騙自己的機會都沒有,可恨,他甚至連女兒的尸骨都找不到,幾年的時間,亂葬崗已是堆積成山。
要是他能早點發(fā)現(xiàn),要是他當初能抓緊孩子的手,也不會……
回過神來,劉滔趕忙松開拳頭,然而手中的小花還是變了形,懨懨地攤在他的掌心,沒了剛才的活力。
劉滔失魂落魄地望著掌心,好半晌才打起精神,找來一個小木盒,把所有的小花珍重地放了進去。
重新坐回位子上,劉滔伸手碰了碰,粥還帶著余溫,顯然是送來沒多久的,再看屋內(nèi)被收拾的這么干凈,應該是乘風弄的。
心中的苦楚散了些許,劉滔嘆了口氣,自己身為寨子的二當家,還沒兩個孩子懂事,實在太不該了。
而此時,兩個孩子正躲在自己的小屋內(nèi),對著山珍海味大快朵頤。
受娃娃啟發(fā),瘋狗主動帶著娃娃攬下了送餐的活,順理成章地把二當家的伙食擄走了。當然,見到還在昏睡的二當家時,他貼心地幫二當家處理了中午的冷粥冷菜,全換成了熱騰騰的伙食,附帶醒酒湯一份。娃娃也有樣學樣,收了先前的花,又掏出剛摘的幾朵新鮮小花,煞有介事地換了上去,這舉動讓一旁的瘋狗看得直樂。
吃飽喝足,收拾干凈殘局后,夜幕也差不多降臨了。透過窗戶,瘋狗瞧見天邊那輪淺淺的彎月,還有于薄云后閃爍的點點星辰,看來今夜會是個好夜色。
照顧娃娃的老嬤嬤前來敲門,要把娃娃領回去洗漱休息了。
瘋狗剛剛開門,娃娃就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抱住瘋狗的大腿,一副賴著不走的模樣。
這樣的情況每天都會上演,嬤嬤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反正這小子總有辦法讓娃娃跟她回去的。
然而今日瘋狗卻一時興起,想要帶娃娃去散步消食。
嬤嬤還有些猶豫,畢竟女孩子家家的,那么晚出門,實在不合規(guī)矩。但轉(zhuǎn)念想到,這里是土匪窩,大家閨秀的那套同樣不適用在這,也就作罷。
嬤嬤走后,娃娃還賴著他的腿不肯撒手,瘋狗無奈又好笑地揉她腦袋:“零兒乖,先下來,我?guī)闳ネ??!?/p>
寨里的人都習慣稱呼娃娃為“娃娃”,而瘋狗有時會喚娃娃作“零兒”。
他想,娃娃應該是在一個蒙蒙細雨天降生的,而屋外,樹枝輕晃搖曳著,樹上的花瓣隨著微風輕雨,徐徐飄落在娃娃降生的門前窗下,似是在歡迎小生命的到來……怎么會不吉利呢?這個字明明是個很美的字。
也可能是因為娃娃的母親喜歡吃零嘴,所以才會取這么一個字吧。瘋狗也曾這般猜想到,娃娃應該是受人寵愛的,只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同他一樣流落至此。
娃娃乖巧地松了手,改為拉著他的衣袖,仰著小臉,眨巴眨巴眼看他。
瘋狗讀懂了她的意思,卻只是牽住她的手道:“剛剛吃飽,還不能抱?!闭f好要消食,怎么能偷懶呢。
娃娃也沒太過堅持,邁著小短腿跟上他的腳步。
天幕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辛苦勞作一天的寨眾大多回屋休息了,也有幾個有閑心的大漢聚在一塊喝酒嘮嗑,整個潯陽寨寧靜中又時不時帶些喧囂,煙火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