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源這才發(fā)現(xiàn),公孫老頭今兒怎的如此安靜?猶記從前,暄帝說什么話他都敢插上幾嘴,朝堂之事不管該不該他干涉,他都要摻和。
正犯嘀咕,他開口了。
“汝等嗓門再高,也凈是些無用之辭?!?/p>
四下瞬間安靜。
胡之沄面不改色,胡之源則暗暗嘲諷,強憋著沒嗤笑出聲。
跟沈司空一樣,公孫太傅也是前朝舊臣,謀事大膽極端,辦事雷厲風(fēng)行。若無他出謀劃策,助胡暄勝了幾場關(guān)鍵仗,大岳今日怕僅是東燕附屬國爾爾。他與皇后沾親帶故,又是大皇子生母的表親,再加高功傍身,大岳剛自立門戶,他便成為太傅,是暄帝的肱骨之臣。
暄帝賓天后,宮里人嘴巴選擇性松了點,讓胡之源打聽出公子的家人死于公孫太傅的算計,順路還逼死了艾成蕭的祖父。他也早便知道,這老頭的人遍布前朝后宮,大皇子頗為崇拜他,就差喊聲“義父”,空著正妃位子意在等他小孫女長至嫁齡娶進(jìn)宮,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了。
瞧朝臣們不敢吭聲的德行,胡之源暗自感慨,這下算見識何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又一琢磨:若大哥做新君,把公孫老頭家女娃一娶,必然讓人家做皇后嘛。
暄帝在世時,胡之源尚還惦記干出點啥名堂讓他多瞧自己幾眼,而今暄帝不在了,他一下沒了盼頭,只愿大哥留他和母妃小命,茍全富貴做個無用閑人,別耽誤出去找小花魁玩便好。
隨著遺詔示人,胡之源的小算盤珠子散了一地,他說不覬覦皇位,可誰能信呢。
公孫太傅開腔后,其他朝臣靜默許久,大皇子也一言不發(fā)。
胡之源難耐這份死靜,掂量著要不要就地表示無意皇位想退出不爭時,公孫太傅又發(fā)話了。
“先帝遺詔只命皇子們?nèi)フ荚茐衾铮⑽磸娬{(diào)必須他們?nèi)巳藚⑴c。且不說二殿下與小殿下的情況實屬不便,三殿下藥碗不離手也是眾所周知,至于四殿下么……”
說著他朝胡之源看了一眼。
“北定王殿下,您一向與大殿下兄友弟恭,想必愿意為他效犬馬之勞,助他得云夢里?!?/p>
胡之源腦袋嗡一聲,登時左右耳鳴!
這是什么路數(shù)?是他走神嚴(yán)重聽漏了什么?遺詔里說好的誰先拿下誰繼位,怎就忽然變成他要為大哥犬馬,胡之洵成唯一繼位人選,拿下云夢里僅僅是走下過場使其繼位順理成章似的?
猛然間胡之源不知如何作答,幾乎本能般又看了眼二哥,見他低頭盯著腳尖,幅度極小地?fù)u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