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潤娘記得，就是血案前日，家里來了一位氣勢洶洶的貴客。

“本王知道你們是諜門衛(wèi)氏?！?/p>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當家人親自接待這位自稱東燕攝政王李佑的男人。

衛(wèi)宅地處大岳境內，而此時距前朝分裂成大岳和東燕兩國還不滿兩年，兩國關系依舊緊張，他一個東燕功高震主的攝政王，大搖大擺毫發(fā)無損跑來大岳，還能準準找到隱藏于市井中的諜門衛(wèi)家，足以見其非凡手段。

這位攝政王也真是坦誠，直接表明來意。原是前朝皇帝藏匿的寶藏圖落入他手中，他想要那份寶藏來充實國庫，可那圖卻是文字描繪，且那文字還是密文，最麻煩的是，這密文竟然是多個版本詭諜書交替寫作，即便是衛(wèi)家當家，不對照所有時期的詭諜書，亦是無法破譯。

李佑千辛萬苦終于尋得衛(wèi)家的老窩，又冒著被俘的兇險潛入大岳。

但當家的拒絕了他。

幷非萬金酬勞誘惑不夠，而是附加條件不能接受：破譯完這寶藏圖，衛(wèi)家要歸順東燕，此后一切諜者活動，都為東燕服務。

這徹底違背衛(wèi)家諜者行事原則。

李佑離開后，當家人隨即召集全家上下提出當夜撤離大岳，身份已經暴露，也怕李佑氣不過報復，此地不宜留。

主母則認為沒有必要，衛(wèi)家需要隱藏身份，他李佑也一樣啊，再說明天就是當家壽辰，這時逃離，意頭不好。

大公子也認為，李佑才是需要馬上離開大岳的人，他把攝政王身份暴露給衛(wèi)家，比衛(wèi)家老窩讓他找到更可怕。

商議結果，是當家的壽宴之后，馬上撤離。

而最終，除了小潤娘，他們誰也沒能離開這個地方，永遠永遠。

“在小院躲了很長一段時日，就在我剛剛覺得有點安全時，卻又等到一批來趕盡殺絕的人，他們身上穿著是東燕士兵的服飾。我只好帶著詭諜書從密道逃走，又親手點燃硝石，把小院燒了個干凈?！?/p>

潤娘面前的茶已經涼透，但話還沒有說完。

“我來蝶園為妓，不僅僅單純?yōu)樯姹Ｃ巧钏际鞈]后的選擇。一方面誰能想到衛(wèi)家二小姐能在妓院出賣肉體，另一方面，這蝶園，本就是各路諜者的中轉驛站。蝶園上代掌事，我得叫聲師叔，雖然我來到園子時，他已經服毒自盡而亡，這是很多諜者的最終結果。我們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一旦有需要絕對保守的秘密，只有一死了之，把秘密說給閻王聽?！?/p>

潤娘抬盞喝茶，說了許久，嗓子已有些干啞。

鳳兒咽了口唾沫，問出了那個懂事以后就沒再問的問題:

“那我又是怎么來的呢？娘？”

手中的帕子此時也剛好鎖完那最后一針。